第二章 骯髒的「靈魂」

這樣的一個人,用這樣的手段見我!

「靈魂」既然「請」我來,一定有極其重大,極其機密的事,要把我牽入漩渦。我無法想像,和A區有甚麼關係,要有的話,當然是間接的,中間的媒介是奧斯教授?

我才坐下,「靈魂」已然道:「需要你參與一件極大的機密,當然你不會蠢到將機密泄露出去。」

「靈魂」的雙眼之中,射出十分厲害的光芒,令我感到不安。

他沉聲道:「不管你有沒有興趣,你必須參與,也已經參與!」

我苦笑著:「你選錯對象了,我和奧斯教授不過是泛泛之交,我們認識了只不過幾個月,大多數的時間,在酒吧中度過,實在不能做甚麼!」

「靈魂」對我的推搪,無動於衷,他只是望著我,總算等我講完才道:「事情是:你去勸服固執的教授,接受五百萬美元的酬勞,或者更高,要他去做他絕對感興趣的生物學實驗。」

我嘆了一口氣:「你應該知道,酬勞再多,也絲毫沒有吸引力!」

「靈魂」有點慍怒:「為甚麼?可以在瑞士最著名的銀行,替他開戶口。」

「金錢必須有人去用,你們的地區,不客氣地說,連基本的法律也沒有,貴區的主席就是一個絕無法律觀念的人——」

我才講到這裡,「靈魂」的右手,提了起來,「叭」地一聲,拍在桌子上。

他一定是一個拍慣桌子的人,因為那一下拍桌子的聲音十分大,打斷了我的話頭,他滿面怒容:「你竟敢侮辱我們偉大的領袖!」

我搖著頭:「絕非侮辱,只是批評,一個領袖,如果連容人批評的量度也沒有,那麼他決非偉大領袖。是以我希望你別打斷我的話頭,你打斷我的話,適足以證明你心中輕視你的主席。」

「靈魂」面上的怒容,足維持了一分鐘左右,才漸漸斂去:「你口才不錯,說下去。」

我又道:「你們的主席,認為他的話就是鐵定不移的法律,任何人,連最起碼的人身保障也得不到。」

「靈魂」又再拍了一下桌子:「你是說,如果奧斯教授跟我去,不能出來了,是不是?」

我點頭:「對,問題簡單,你看出我無能為力了吧!」

「不,」出乎我意料之外,「靈魂」仍然不肯放過我:「你可以將我的保證轉達給他,我保證他的安全。」

我苦笑了一下:「閣下的保證——」

我遲疑了一下,沒有再說下去,我想說他的保證,其實一點靠不住,這是引人上當的拿手好戲,不少政敵,就被他用這種方法剷除。但是我又怕我如果「直言談相」,會將他激怒,是以只講了一半,便停了下來。

「靈魂」顯然已知道了我的意思,他居然嘆了一口氣:「放心,這一次,如果我不履行保證,那一定是我的力量已失,不能保證甚麼了!」

聽到了這一句話,我心中的吃驚,實在難以形容!

「靈魂」居然會講出這樣的話來,實在令人難以置信,若是他沒有力量,那就是說他已失勢,他失勢,意味著A區主席的下野,那將是一場甚麼樣的政治風暴!

我無緣無故,竟牽入到這場猛烈的政治風暴之中,的確太不可思議了!

在A區中所發生的政治風暴,毫無疑問地將會影響及全世界,而我——一個普通人,將要擔任甚麼角色呢?我不知道該說些甚麼,獃獃地望著「靈魂」。

「靈魂」又嘆了一口氣,他的聲調轉變得十分柔和,與其說柔和,毋寧說是沮喪:「我這樣地位,日子過得很緊張,緊張得你不能想像,絕不能!」

在這一點上,我倒是同情他的。

他是一個獨裁者最得力的助手,運籌握策,叱吒風雲,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,不知多麼威風,但是在那幾句話上,卻可以聽出這些年來,他過的實在是非人生活,而且他還必須不惜一切代價,去維持這種非人生活。

因為他如果一垮下來,那就甚麼也沒有了!

我又呆了片刻:「我稍為可以想像一下,你的生活當然是緊張的——」

我的話還未曾講完,他突然「砰排排」三下響,接連拍了三下桌子,打斷了我的話頭,尖聲道:「你不能,你絕不能!」

我實在無意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爭下去,是以我攤了攤手:「好,我不能!」

「靈魂」喘著氣,好一會,才漸漸恢複了原狀,在尖叫時,他站起來,這時又坐下,以手支額,低著頭,好一會不出聲,然後才苦笑了一下:「你或許不相信,你和我們絕無關係,照理來說,我絕不應該相信你,但是我倒反而可以對你說說心中的話,而——」

他略頓了一頓,又苦笑著,才道:「而我對著我自己最得力的助手,卻反倒甚麼也不敢說,這不是很……可笑么?」

我糾正了他的話:「不可笑,只是可悲。」

「靈魂」又凝視了我半晌,才道:「這一切,你不會向外泄露吧?」

「你放心好了,我為甚麼要向外泄露,我和你沒有利害衝突,我也不會時時刻刻取代你的位置,你怕我作甚?」我聳聳肩:「而且;我還想多活幾年,不想得罪你!」

他道:「好了,我們談正事,我和奧斯教授直接談過,失敗了。」

「你究竟要奧斯教授做甚麼?」我直截了當地提出。

「靈魂」卻並不回答:「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大概。」

「請奧斯教授到貴區去進行一項實驗?」我還記得他剛才說過的話。

「不錯。」

「教授不肯。」我哈哈笑了起來:「大可以運用你們第一流的特務,將他綁架。」

「當然可以,太容易了!」

「靈魂」一面說,一面又用銳利的眼光望定了我,這使我的心中,不禁大為震動。「靈魂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特務頭子。

但是剛才,當他提及他幾十年來的緊張生活時,內心恐慌得如同暴露在萬支燈光之下的一頭小老鼠!

他望了我片刻,然後才道:「我們要奧斯教授做的事,絕對不能有絲毫錯誤,絕不能!我們不能影響他的情緒,更不能強迫,一定要他自願,全神貫注地去做,而且,世界上能做到這件事,只有他一個人,只有他!」

我仍然想推卸責任:「這與我無關,我無能為力。」

「靈魂」又用力在桌上敲了一下:「你去勸他接受邀請,不論他要多少報酬,或是甚麼條件。」

如果我只求脫身,我大可答應他,立時可以離開,可是我卻知道,事情絕對沒有那樣簡單,他既然找到了我,而且,還對我透露了他們地區即將發生政治風暴的大秘密,那麼,我已經脫不了身,除非我能說服奧斯教授。

事實上,我更知道,即使我說服了奧斯,幫了他一個忙,事後是不是可以沒事,也是難說,因為我已參與機密,參與機密的人,總是特務頭子的眼中釘!

我一直不出聲,他有點不耐煩了:「你還在想些甚麼?」

我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:「太多了,想的事太多了!」

「甚麼條件,只管提。」他有點傲慢他說。

「你這句話講得不對,能不能說服奧斯,一點把握也沒有,怎談得上甚麼條件?」

「只要你肯去做!」

「那麼,你對奧斯說明了要他去做的是甚麼實驗?」

我仍然在問他究竟要奧斯去做甚麼,但是卻採取了一個比較曲折的方法。

「靈魂」也立時驚覺,他呆了一呆:「沒有告訴,但曾經暗示。」

事情現出一絲曙光,我相信奧斯教授知道「靈魂」要他做甚麼,而這正是他神態失常的原因。

事情和生物學有關,可是卻無法想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。

「靈魂」繼續道:「這是極度機密,至今為止,只有主席夫人和我兩個人知道,連副主席都不知道。」

我捉住了他這句話中的語病:「難道主席也不知道?」

想不到這一句話,竟然給他以極大的震動,不但他的身子震了一震,而且他的眼中,竟也有了驚惶的神色,面色大變!

雖然那只是一剎那間的事,但已令得我大起疑心。

而且,他對我的問題,避而不答,在立即恢複了鎮定之後,他自顧自地續道:「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,就必須聽命。」

我大聲道:「第一,我從來也沒有聽過甚麼人的命令;第二,我甚麼也不知道,因為你甚麼也未曾對我說!」

「靈魂」立即更正了他的話:「我或許說錯了,我的意思是,你既然知道了我們和奧斯教授之間的糾葛,那一定要合作。」

我將雙手按在桌上,上身前俯幾乎和他鼻子相碰,我大聲道:「你一定對我十分熟悉,該知道,我絕不在強迫下做任何事情!」

「靈魂」長嘆一聲:「沒有強迫,我求你答應,我必須獲得你的幫助。」

這傢伙,軟硬兼施,甚麼都

上一章目錄+書簽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