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阿拉伯最佳快刀手

我身子一俯,將那柄彎刀拾了起來,同時,我也看到了一個奇蹟:那阿拉伯人冒出來的地方,竟是一條黑沉沉的地道!

在沙漠之中,居然會有地道,這實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,我看了一眼,便將彎刀架在那阿拉伯人的頸上。然而,不待我發問,從地道中又冒起了兩個阿拉伯人來,以他們手中的吹筒對準著我。

接著,從地道中出來的阿拉伯人越來越多,轉眼之間,我已被十五個阿拉伯人圍住了。

那十五個阿拉伯人只是圍住我,並沒有動作,但是他們的臉上,卻充滿了敵意。

在那樣的情形之下,我實是不知道該怎樣才好了!我挾住了一個人,我可以立即將他殺死,但是在我還未曾轉過身來的時候,一支毒箭,便可能在我的背心中插進。

如果在我的身邊有著一株大樹,那情形,就不同了,我可能毫不猶豫地便發動進攻。

但是我的身邊卻甚麼也沒有,只有敵人。近乎赤裸地面對敵人,而毫無隱蔽退縮的餘地!

我僵立著不動,那些阿拉伯人也不動,氣氛緊張,難堪,然後,我聽到了艾泊的聲音。

艾泊的身子,還未曾從地道中冒出來,便急不及待地叫道:「衛斯理,別傷害人,快放下刀!」

我還在考慮著是不是應該聽艾泊的話,艾泊已躍了上來,揚著手,大聲地以阿拉伯的土語叫嚷著,圍在我身邊的那十來個阿拉伯人,放下了他們手中的武器。

我也一鬆手,放棄我手中的阿拉伯彎刀。

艾泊的面容,十分驚惶,奔到了我的面前:「你怎麼來了?老天,你怎麼來了?」

我冷冷地以同樣的話反問他:「你怎麼來了?」

艾泊還未回答,從地道中,又走出了一個阿拉伯人。

那阿拉伯人才一現身,所有的阿拉伯人,便一齊跪了下去。我也連忙向那阿拉伯人看去,一看便知道,他是這一群阿拉伯人的首領。

因為大多數阿拉伯人,都赤著上身,只有一小部份是穿著傳統的阿拉伯衣服的。但是這個人卻身上披著一件綉有金線披風,他的腰際所掛的那口阿拉伯彎刀的刀鞘上,也鑲滿了寶石。

那些阿拉伯人跪在地上,一聲也不出。艾泊也彎腰向那阿拉伯人行著禮,同時對我道:「衛斯理,快鞠躬,他是族長。」

我冷笑了一聲:「我為甚麼要向他鞠躬?」

那被艾泊稱為族長的阿拉伯人,向我走近了一步,傲然地望著我:「行禮!」

他說的是法文,字正腔圓,顯然他是在法國住過的。我冷冷地道:「禮貌是雙方面的,你不對我行禮,我為甚麼要對你行禮?」

族長手按在刀柄上,面上現出了忿怒之極的神色來。艾泊連忙走了過來:「族長閣下,他是我最好的朋友!」族長幸然道:「你最好的朋友,他卻不肯對我行禮!」艾泊望著我,但是我的面上,卻只是帶著冷笑,當然我不會行禮。

族長振臂高叫了幾聲,跪在地上的那些阿拉伯人,一起站了起來,聲勢洶洶地望著我。

我橫刀當胸,凝視著他們。

艾泊大聲道:「衛斯理,你一個人難道敵得過他們這許多麼?」

我冷笑了一聲,道:「艾泊,你不會明白的。」艾泊又轉身向族長叫道:「這太不公平了,太不公平了,阿拉伯人不是最講公平的么?」

族長的手臂,本來已向上揚了起來,看情形他是準備下令,命眾人向我進攻的。但是艾泊的話叫了出口,卻使他改變了主意,他的手停住不動,不再向上揚起,道:「我可以讓他和尤普多比斗,來決定他自己的命運。」

艾泊面上變色:「族長閣下,這仍是不公平的,你們是所有阿拉伯民族中,最善於用刀的族,尤普多又是你們之中最出名的刀手,這不公平。」

艾泊一力為我爭取「公平」的待遇,使我相信他對我並沒有懷著惡意,事情可能是給我自己弄糟了的。

族長搖頭道:「不,絕對公平,絕對公平!」

艾泊攤著手,向我望來,我笑了笑:「我想族長是公平的,我也想會一會最善用刀的阿拉伯民族中最著名的刀手。」

族長大笑著,用力拍著艾泊的肩頭:「艾泊朋友,你還說我不公平么?」

艾泊無可奈何地嘆著氣:「衛斯理,你將一切事情都弄壞了。」

我抱歉地笑了一笑:「艾泊,我如今還有甚麼辦法?如今我還能示弱么?」艾泊叫道:「你不能示弱,但你將和尤普多動手,只是為了你不肯向族長鞠躬,你可知道尤普多麼?他出刀如閃電,跳躍如貓鼬,在你還未看清他手腕的動作之前,你已經血染黃沙了!」

我淡然笑著:「艾泊,世上未必沒有比閃電更快速,比貓鼬更靈活的東西。」

艾泊雙手擊著掌:「是你么?是你么?尤普多在未曾成為他們族中的最佳刀手之前,我曾親眼看到過他躍向前去,劈死了兩個德國兵,而那兩個德國兵,則連取槍的機會都沒有!」

我誠懇地道:「謝謝你,艾泊,我仍然願意會一會尤普多,而不願意向他行禮。」

艾泊嘆了一口氣。族長已昂著首,向那地洞中走去,他的身後跟著七八個人,然後,便是我和艾泊兩個人,當我從地洞中走進去的時候,我已知道艾泊和那三個阿拉伯人,是如何會突然在沙漠中失蹤的了。他們自然是鑽進了地洞之中!

但是,仍有許多事我是不明白的。

我們在地道中走著,我看出那地道是一大塊一大塊的石塊砌成的,看來這不像是現在的工程,我問道:「艾泊,這條地道通向何處?」

艾泊有氣無力道:「通向一座古城,早已被歷史遺忘了的古城。」

我呆了一呆:「那古城就在這些石崖之中?」

艾泊道:「是的,古城的所有建築物,全是就地取材,用那些岩石造成的,所以即使有飛機飛過上空,也絕不能發現,當年德國人曾出動數十架偵察機,也未能發現我們活動的基地,便是這個原因。」我道:「原來這裡便是你當年活動的基地?」

艾泊長吁了一聲:「是的,是我當年在沙漠中活動的基地之一,我曾經在德國兵手中,救過費沙族長的性命,所以他才許我進入那座古城的,除了他們的族人之外,我是唯一能進入那座古城的人。」

我笑道:「如今有兩個了,還有我。」

艾泊苦笑道:「我是說,我是唯一能進這座古城,而又能出來的人。」

我不禁「哈哈」大笑起來,使得走到前面的阿拉伯人都停住了回過頭來看我,連費沙族長也在內。我道:「艾泊,你以為尤普多一定會殺死我么?」

艾泊還未回答,費沙族長已大聲道:「沒有甚麼人能夠逃生,只要尤普多想殺他。」

我冷笑一聲:「族長閣下,我想你不會吝嗇到不下令叫尤普多殺死我的,除非你怕你的誇口之言,被事實打破。」

艾泊的面色發白,費沙的面上如何,因為地道中十分黑暗,所以我看不清楚。但是他再向前走去之際,腳步聲突然變得沉重,那使我知道,費沙族長是在大發雷霆之怒了。

我既然存心會一會最佳的阿拉伯刀手,當然希望對方全力以赴,施展他的絕技,這也使我的生命,增加了危險,但還是值得的。

因為在今日的世界中,新式武器已使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,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一個劍道高超的武士。這不免使得像我這樣,受過中國古代武術訓練的人,感到悲哀。

如今,可以和一個阿拉伯高手,大家以古代的兵刃,一分高下,我怎肯放過那樣的好機會?

艾泊不住地嘆著氣,我則不斷地發問:「艾泊,那座古城,是甚麼時候建造的,你可知道么?」

艾泊道:「我不是考古學家,我不知道,但是我卻知道你要找的那座金字塔,一定和那座古城有關。」我大喜道:「何以見得?」

艾泊道:「那座古城之中,有一尊殘毀了大半的神像,叫作『看不見的神』,你不是要到那座金字塔中找甚麼隱身法么?」

我心中更是大喜,因為那座古城,極可能便是當時的埃及法老王,建造了給來自遙遠的南美的索帕族人居住的。

當然,來自富饒的南美平原的索帕族人,是不會習慣在沙漠中居住的,他們可能立即放棄了這座古城,而搬遷到尼羅河附近去居住,這大概便是這座古城根本未引人注意的原因了。

我埋怨著艾泊:「那麼,你為甚麼早不和我說呢?」艾泊道:「我不能肯定他們是不是還住在古城中,這些年來,埃及已發生了那麼驚天動地的變化,說來可笑,族長是效忠於埃及廢王的,埃及政府的軍隊,一直在搜捕他們,但是卻一直不知道他們聚居在甚麼地方。」

我又道:「那麼你倒豎在沙漠中,又是為了甚麼?」

艾泊瞪了我一眼:「原來你早在注意我了?你不信我,是不是?」

我忙道:「艾泊,請不要那麼說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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