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象形文字之謎

我看到那幾行是:「收到了xxx方面交來的十萬美金,殺一個人的代價不算低了,尤其是xxx這個臭豬,他的命值那麼多麼?勃拉克會做好這件事的。」

這裡,這隱去的前一個名字,那人還在世上,是一個美洲國家的名人,報紙上是時常有他名字的。後一個人,已經死了──當然死了,因為勃拉克是很少失手的。那人也是一個名人,是前一個人的政敵。這是一樁卑劣的政治暗殺,如果公布了出來,對那個國家的影響,實是可想而知的。

我知道我握著的這本記事簿中,不知有著多少這樣的記載!

我的手心,不禁在隱隱出汗!

我如今所掌握的,可以說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,世界各國政治上暗殺的全部紀錄!這樣的一份紀錄,當然會有不少人想得到它的。

如果我是依靠勒索為生的人,那麼我得到了這樣的一本記事簿,無異等於開到了一座金礦!

但是我並不是靠勒索為生的,那麼這本記事簿,就會替我帶來災害了。

我合上了簿子,好一會不出聲,王俊的駕駛技術不怎麼好,車子反常地顛簸著,而我的思潮,也同樣地不寧。最後,我決定將這本記事簿毀去,甚至不去看它。

因為這本記事簿中所記載的一切,實在太醜惡了,它絕無保留地暴露出人性最醜惡的一面!一個素有賢名的政治家,他的冠冕堂皇的言論,在全世界的報章上傳播著,他有著崇高的地位,受人所尊敬。但是,這點是表面的情形,背後是甚麼呢?他為了取得他目前的地位,曾經使用過一切卑鄙的手段,包括買兇殺人這樣的事在內!

我沒有心思去注意沿途的景物,因為我被那些醜惡之極的事情,弄得心中極不舒服。直到我發覺,我已被各種各樣的機器聲所包圍時,我才如夢初醒地打量四周圍的情形。

車子已經駛到工地了,而且已在工地辦公處的簡陋建筑前馳過,馳向工程人員的宿舍,那是一種活動房屋,王俊由於職位較高,他自己有著一幢這樣的房屋。房屋的外形不怎樣好看,但是裡面的設備,倒十分齊備。

王俊領我進去,和我默默相對了片刻,才嘆了一口氣道:「衛斯理,或者我錯了,你知道我十分衝動的,不怪我吧?」

我笑著,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:「你去忙你的吧,我要好好地休息一下。」

王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走了出去,我看著他向辦公室走去,便立即取了一隻瓷盤,又找到了汽油,淋在那本記事簿上,點著了火,將記事簿燒成了灰。

然後,我才坐了下來,當然,我沒有將勃拉克的信也燒去,我將他的信抽了出來,只看到一半,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!

在我和傑克兩人,一知道冷血的勃拉克已經成為隱身人之後,傑克也感到了極度的驚惶,因為勃拉克本來就是一個危險之極的人物,他變得人們再也看不到他,那豈不是更加危險難防了么?

可是,有時事情是不能以常理推度的,這時,我看了勃拉克給羅蒙諾的信,才知道我和傑克的驚惶,全屬多餘!

我一面笑,一面將信看完,才知道羅蒙諾到埃及來的目的,和我完全一樣。

我是為了來尋找使王彥和燕芬兩人復原的方法,羅蒙諾則是來尋找勃拉克複原的方法。或許羅蒙諾比我更具野心,說不定他要尋找一個隱現由心的法子。

羅蒙諾已經死了,他當然沒有法子達到他的目的了,我呢?我是不是能達到目的呢?這時候,我連自己也不能肯定。

下面是勃拉克的信:

「赫斯:(勃拉克稱羅蒙諾為『赫斯』,這證明我的推斷沒有錯,赫斯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德國名字,當然這也不會是他的真名字,但卻已可以肯定,他是一個德國人,而不是真的羅蒙諾教授。)

「將XXX方面交來的那筆錢退回去吧,我沒有法子干這件事了。本來,這件事是輕而易舉的,我們的目標竟不顧一切警告而離開了他的國家,可是我竟沒有法子接近他。

「你或許在奇怪,我不是成了隱身人了么?怎麼反而不能執行任務呢?赫斯,你想想吧,我不能佩槍了!是的,我不能佩槍,我一佩上了槍,人家看得到槍,卻看不到我,這會引起怎樣的後果?而我又不能沖向前去,將我要殺的人扼死,我完了,赫斯,我們的生涯已經結束了!

「我到機場去過,離我的目標極近,但是我沒有下手,我的心中很害怕,我怕被人知道,被人發覺,你要知道,多少年來,槍簡直是我身體的一部份了,和我的一隻手,一隻腳一樣,但是忽然之間,我的身體卻背叛了槍械,我的身體變成透明了,但是槍械卻還是槍械,若是連槍也能隱去,那該多好啊。

「我甚至沒有法子穿衣服,我知道人家看不到我,但是我──唉,赫斯,我說出來你也不會明白的,在人人都穿著衣服的情形下,你去赤身露體,你可有這樣的經驗么?

(我就是看到了這裡,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的,可憐的,赤身露體的勃拉克!)

「我希望你炔些能得到結果,我要成為一個普通人,人家可以看得見的人,我不要整天閑在屋中,我要到外面去走動,你知道么,有一次,我去看電影,有一個冒失鬼,竟向我的身上,坐了下來,當我將他推開的時候,他面上的神情,我實是畢生難忘,但是我卻再也不敢去看電影了。

「我本來不是這樣羅唆的人,這封信卻寫得這樣長,赫斯,你要知道,我心中害怕!勃拉克。」

勃拉克的信中,充分表現出了他心靈上的那種恐懼。

本來,他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,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兇徒,可能他根本不知道甚麼叫害怕的,但如今,他卻整天生活在恐懼、絕望之中了!

這是給勃拉克的最適當的懲罰了!看完了信,我在王俊的床上,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。

等到醒來,王俊在我的身邊。

我笑了一下:「我想回開羅去了。有飛機么?」

王俊道:「有的,就是我們飛來的那一架。」我吃了一驚:「同樣的駕駛員?」

王俊道:「我已經告訴過你,那兩個駕駛員,被羅蒙諾收買了,他們不知得了多少好處,一到工地,立即辭職了!那架飛機,現在停在臨時機場上,要等開羅來的新駕駛員來了,才能飛行。」

我想了一想:「或者我能試試將這架飛機飛到開羅去。」

王俊忙道:「如果你能的話,實在太好了,有兩個高級人員,正因為回不了開羅,而在急得跳雙腳哩!」我道:「好,請你去為我安排這件事。」

王俊走了開去,一小時後,他回來,告訴我一切都已準備好了,他勸我不要夜航,但是我卻心急得不得了,我跟著他到機場,我的兩個乘客,又心急要回開羅,又以懷疑的眼光看著我。

我想起了我來的時候,那個美國機師說的話,便也對這兩個人道:「祈禱吧!」

那兩個人面色灰白地上了機,一個還在問我:「你沒有副機師么?」

我不去睬他們,鑽進了駕駛室,那是一架舊式的飛機,我是會操縱的,困難的便是航線不熟,而且又是夜航。

但這個困難,卻可以藉著和開羅方面,不斷的聯絡而克服。

飛機並沒有甚麼毛病,當它在開羅機場上停了下來之後,我特地去看那兩位乘客,他們的臉色,仍是白得可怕!

我回到了酒店,休息到天明,所謂「休息」,實際就是坐著,研究我在那第七間密室的石壁上,描下來的那些象形文字。

可是經過一夜的努力,我卻一無所得。

我看著街道上,天色一亮之後,便已有了匆忙的行人,我和當地的大學聯絡了一下,知道有一位葛地那教授,是研究古代文字的專家,我通過他的秘書,和他定下了約會的時間。

上午十時,我已經在葛地那教授的辦公室中,和他見面了。

葛地那是一個英國人,但是他在埃及居住的時間,比他在英國居住的時間更長,以致他的膚色看來也像是埃及人了。他自認埃及才是他的真正故鄉。

我走進了他的辦公室,他正埋首在一大堆古籍之中,在編撰他的講義,有兩個女秘書在他的身旁速記著他不時發出來的話,那全是專門之極的研究結果。

我約莫等了七八分鐘,葛地那教授才抬起頭來,推了推眼鏡,向我望了一眼:「年輕人,據說你有事要我幫助?」

我忙道:「是的。」葛地那向亂堆在他書桌上的古籍一指:「你也可以看出我很忙,你想要甚麼,直截了當他說吧。」

我連忙自袋中取出了那張描有象形文字的紙來:「我在一間古廟之中,找到了這些古文字,我相信這些文字,和一件十分玄妙的事情有關,而我看不懂,所以想請你來讀懂它。」

葛地那教授十分感興趣,站起身來,將我手中的紙頭,接了過去。

可是幾乎是立即地,他的面上,現出了怒容,抬起頭來,手揮動著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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