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第三十七回 愛之禮讚

他滿含怨毒的語聲,使得慕容惜生身子一顫。

過了良久,她方自沉聲道:「毛臬與你有仇,她又與你有什麼仇恨?」

仇恕默默良久,長嘆道:「是以到後來我也放過了她……」

話方未了,突聽外面響起一陣腳步之聲,兩人心頭一跳,齊地住口不語,那腳步聲也隨之停頓。

慕容惜生悄然站起身子,外面已有人輕輕喚了一聲:「師父。」

這聲音還不甚近,顯見得來人還未走入第一間地室。

仇恕目光一轉,忽然壓低聲音,道:「進來。」

過了半晌,那人聲又道:「師父已安歇了么?弟子長孫策有事稟報。」

這次語聲已是在外面的地室中發出來的。

仇恕心念一轉,忖道:「原來又是他們門下的『玉骨使者』!」

當下乾咳一聲,道:「在外面說。」

要知他本是千靈百巧之人,此刻改變語聲,學那毛臬的口音,竟學得惟妙惟肖,但他仍怕被人聽出,是以只短短說了四字。

慕容惜生瞧了他一眼,目光中大有讚許之意。

她本待擒住長孫策後,再威迫他說出所要稟報之事,但仇恕此刻卻令他乖乖地自己說將出來。

只聽長孫策出聲道:「弟子謹尊師命,將仇獨殘骨一齊送至杜仲奇杜師叔之處,杜師叔令弟子回來稟報師父。」

仇恕一聽「仇獨殘骨」四字,心中但覺一陣熱血上涌,他咬了咬牙,極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憤,道:「杜仲奇說什麼?」

垂簾外的異軍使者長孫策突地雙眉一皺,他見師父沒有出來,心中已然起疑,此刻更是疑雲大作,忖道:「師父從未在我面前直稱杜師叔的名字,今日怎地……」

心念一動,忖道:「難道裡面的人並非師父,而是別人冒充的么?」

十大玉骨使者之中,這異軍使者長孫策心智最是深沉,行事也最是謹慎,是以毛臬才會交付他如此重任。

他心念轉處,當下立刻沉聲道:「杜師叔令弟子稟告師父,就說師父留在他老人家處的十二柄寶刀寶劍,都分配停當了。」

他一面說話,一面自懷中取出了一隻製作得極其精巧的小小銀壺,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著垂簾。

只聽簾中緩緩道:「知道了,還有什麼?」

異軍使者長孫策暗中冷笑一聲,忖道:「師父哪裡有十二柄寶刀寶劍,哼哼,好小子,你竟敢冒充師父的聲音,來騙我長孫策,叫你知道厲害!」

他悄悄旋開了壺口處的螺旋,蓋子罩在鼻子上,又將銀壺倒轉,一股目力難見的淡淡輕煙,便自壺口飄出。

輕煙飄入了垂簾,長孫策聲色不動,接著道:「杜師叔已為師父召集了關外二十七名高手,其中還包括了天山與長白兩派的劍客,還有……」

他隨口胡扯,垂簾中的仇恕卻聽得暗暗心驚,他再也想不到長孫策已在暗中施放了迷藥中最最厲害的千日醉魂香,一心只想聽聽靈蛇毛臬的機密實力,當下介面追問著道:「還有什麼?」

只聽垂簾外接著道:「還有關內陝甘一帶的高手,也已被杜師叔聯絡好了,這些人都對姓仇的懷恨已久,杜師叔一說他們便答應了,就連窮家幫的窮神凌龍,都已被杜師叔以十萬兩銀子收買!」

他越扯越是荒唐,仇恕卻越聽越是心驚。

不知不覺間,他已中了那千日醉魂香了。

剎那間,他只覺腦中一陣暈眩,方自暗道一聲:「不好!」

只覺自己手腕已被鬆了開來,轉目望去,慕容惜生更是眼帘重落,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。

他心頭大驚,知道自己已中了別人暗算,當下閉住呼吸,猛提一口真氣,凝聚在掌心,但身子卻已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。

這千日醉魂香乃是天山異產,五色無味,常人只要吸入一點,立刻四肢無力,但頭腦卻仍清醒。

這迷藥是昔年天山淫盜賽赤風煉來迷姦婦女之用,使婦女四肢無力,但身上仍有知覺,眼看賽赤風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,卻又無法反抗,那味道自然比麻木暈迷還要痛苦得多,而賽赤風見到女子越是痛苦,自己便越是興奮歡喜,以此迷藥,他也不知作了多少孽!

武林中人自然將他恨之入骨,到後來使用了美人計,自他身上偷來迷藥,將他迷倒,再用酷刑將他慢慢殺死。

於是,到了後來,武林中人便將千日迷魂香用來做對付強仇大敵之用,讓仇人不能反抗,卻又能感覺到痛苦。

垂簾外的異軍使者聽得簾內噗的兩響,心中不禁大喜,知道裡面的人,已著了自己道兒。

但是他為人謹慎,又等了半晌,才悄悄掀開帘子,只見兩個道人並排倒在地上動彈不得。

長孫策冷冷一笑,道:「你兩人運氣倒也不壞,師父令我求這千日醉魂香來,本來對付姓仇的,卻被你兩人先嘗了滋味。」

原來這千日醉魂香本是「七星鞭」杜仲奇自關外求來,為了給毛臬來對付仇家的後人。

方才長孫策說到「還有」兩字,便是要說已將千日醉魂香自「七星鞭」杜仲奇之處取來。

此刻他日光四掃一眼,厲聲道:「你兩人竟敢冒充師父,我少不得要讓你們受些活罪,先將你們兩隻手砍斷,再盤問來歷。」

語聲頓處,目光突地凝注到兩人面上,冷笑道:「原來你們面上還戴著面具,好好,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是什麼變的!」一步跨到兩人面前,先扳起了慕容惜生。

慕容惜生此刻仍有知覺,心中又是羞憤,又是愧急,她寧願被人一刀殺死,也不願被人揭開面具。

只因她深知這少年若是看到了自己的容顏,必定會大起色慾之心,到那時她豈非求生不能,求死不得!

但是她此刻四肢綿軟無力,既無法掙扎,亦無法反抗,眼睜睜地望著長孫策抱起了自己!

她滿心悲憤,切齒暗忖:「只要你動我一動,我變鬼也要殺死你!」

但長孫策卻不管這些,一手扳起了她的肩頭,冷笑道:「軟綿綿的身子,倒像個女子似的,你若真是漂亮的女子,大爺倒要將你先樂上一樂,再……」

他一手揭開了慕容惜生的面具,突地愣在當地,目定口呆,張口結舌,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他做夢也未曾想到,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,而此刻這美麗的女子,竟已軟綿綿地在他懷裡。

剎那間他但覺心動神馳,神魂顛倒,色慾之心,油然而生,緩緩伸出手掌,向她胸前抓了過去。

慕容惜生一見到他面上的神情,已知他心裡在想什麼,此刻見他手掌伸出,更是羞憤欲死。

但她卻連死都無法去死。

她只有閉起雙目,慘然忖道:「仇恕呀仇恕,早知如此,我就早該將我心中的真情告訴你,你是我一生中惟一使我動了真情的男子……」

她黯然一嘆,又忖道:「早知如此,我更應將保存了二十多年的貞操,也給了你,那麼我縱然死了,也無遺憾了!」

心念轉動間,長孫策的手指,已觸及了她的胸膛。

嘶的一聲,衣襟扯落……

長孫策目光盡赤,變得有如野獸一般,身子緩緩倒了下去……

就在這剎那之間,仇恕突地奮力擊出一掌——

原來他方才身子倒下之前,已將全身真力,逼聚在掌上,只是他自知一擊若是不中,他便再也無力發出第二掌。

而且他身子不能動彈,是以這一掌遲遲不敢擊出,他只有暗中默禱,希望長孫策先來揭開自己面具。

只要長孫策一近他的身子,他這一掌便要擊出,哪知長孫策卻偏偏先揭下慕容惜生的面具。

他眼看長孫策面上的神情,心中的悲憤惶急,並不在慕容惜生之下,只是那時長孫策離得還遠,使得他仍然不敢出手。

直到長孫策身子緩緩倒了下去,仇恕再也無法忍耐。

他一掌擊出,只聽「砰」的一響,接著,長孫策一聲慘呼,噴出一口鮮血,跌出七步開外,立時氣絕身亡。

仇恕自己的身子,也被這一掌的驚人力量,帶得翻了個身,恰巧落到慕容惜生的胸膛上!慕容惜生張開眼來時,仇恕的眼睛,距離她的眼睛已不及兩寸,仇恕的胸膛,已貼在她的胸膛。

剎那之間——

兩人都只覺對方心跳的聲音,是那麼急劇。

兩人都只覺對方呼吸的聲音,是那麼短促。

兩人一齊閉起眼睛,誰也不敢接觸到對方的眼波。

仇恕只覺得一陣陣動人心魄的香氣,一陣陣傳入鼻端,那輕微柔弱的嬌喘聲,更使他心醉!

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天意的安排,事情的轉變,竟變得如此奇妙,這也是他做夢都未曾想到過的!

他不敢張開眼睛,只因他猜不透對方的心意。

想到她那種喜怒無常的性格,辛辣冷酷的言語,他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,只有將眼睛閉得更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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