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破案!必須破案!

「在這個節骨眼兒上,你要給我撂挑子?」說話的老人正是龍州市公安局的局長魯宸語。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羅飛,神色詫異。

「不是我要撂挑子,」羅飛皺眉嘆道,「實在是控制不住局勢了。如果我繼續擔任專案組長,事態恐怕會進一步惡化。」

魯局長也皺起了眉頭。他剛剛聽完對方的案情彙報,知道「局勢失控」這四個字絕非危言聳聽。

失控首先體現在林瑞麟的死亡。

在蕭席楓給林瑞麟做催眠的過程中,兇手埋下的一枚思維炸彈被觸發。強烈的食慾控制著林瑞麟,誘使他咬下了自己的舌頭。隨後口腔內部的大出血以及疼痛引起的舌根痙攣,導致林瑞麟在極短的時間內窒息而死。

林瑞麟已經是系列案件中的第四個遇害者,而且他是死在了刑警隊內部,死在了羅飛等一眾辦案人員的面前。對於警方來說這無疑是一場徹底的慘敗。

與此同時,警方對朱思俊的保護工作也陷入了僵局。

今天下午,小劉按照羅飛的吩咐想把朱思俊帶回警局加以保護,但這番好意卻被朱思俊再次拒絕。隨後小劉便向交警隊的領導求助,希望對方能幫助說服朱思俊。交警隊高速大隊的王郁隊長對朱思俊下了命令,要求後者務必配合刑警隊的工作。朱思俊表面上應允了。但在跟隨小劉回刑警隊的途中,他卻又借著下車買煙的機會通過一個小超市的後門獨自溜走。隨後朱思俊便關閉了手機,任憑家人領導都無法再和他取得聯繫。

得知朱思俊去向不明,羅飛便有了種極為不祥的預感。經過痛苦的斟酌之後,他來到了局長辦公室,向魯局長請辭專案組組長一職。

魯局長能夠理解羅飛所面臨的困難和壓力。他無法理解的是,自己手下的這員悍將為何會有這番臨陣退縮的懦弱表現?

遙想半年前,白亞星曾給羅飛設下圈套,隨後又大鬧看守所,製造出駭人聽聞的事端。當時羅飛承受的壓力更大,但羅飛何曾有半點畏縮?即便已被免去刑警隊長一職,他仍然勇敢地沖在戰鬥的第一線。這份氣概豈是今日可比?

魯局長凝視著羅飛,失望之餘,目光中更流露出深深的困惑。

羅飛試圖做些解釋。他默默一嘆,說道:「我的狀態……很不好。」

「怎麼個狀態不好?」魯局長必須問個究竟。

「我已經連續兩個晚上沒有睡眠……因為某些壓力,我無法入睡,」羅飛抬起頭,展示著自己布滿血絲的雙眼,「這使得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。在處置林瑞麟和朱思俊的事情時,我都出現了嚴重的失誤。」

「嗯,既然你講到了失誤,」魯局長敲著桌面說道,「那我就先聽聽你的自我批評吧。」

羅飛黯然道:「在給林瑞麟做催眠之前,我已經預見到了某種危險,但我做出的防範卻不夠嚴密。後來林瑞麟講出了那個謎語,我能猜到了謎底是人的舌頭,但我的反應又慢了一拍。我沒能及時阻止林瑞麟的自殘行為,我必須對他的死亡負責。至於對朱思俊的處理,我的失誤更是顯而易見,我早就應該採取強硬措施,根本就不該讓他離開刑警隊。」

「沒錯,」魯局長頷首表示認同,「這些事情上你確實有失誤。和以前相比,你不夠靈敏,也不夠決斷。」

「因為我的精神無法集中,」羅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門,「我的狀態已經對工作產生了負面影響,這種局面不能再繼續下去了。」

「所以你想辭掉專案組組長?」

羅飛點點頭。

魯局長沉默了片刻,又問:「那你覺得誰可以接任呢?」

羅飛愣住了。他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,一時間也提不出特別合適的人選。

魯局長對羅飛無奈一笑,說:「看來我只好親自上陣了?」

羅飛知道面前的這個老人是刑警出身的,當年也是威名赫赫的神探。放眼整個龍州警界,恐怕也只有他出馬才能壓得住當下的局勢。想到這裡,羅飛便釋然鬆了口氣。

可魯局長緊接著又說:「我可以讓你卸任休息,但是有時間限制。」

羅飛問道:「多長時間?」

「二十四個小時。」

「啊?」羅飛驚嘆了一聲,心想這還能叫「卸任」嗎?

魯局長神情嚴肅,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。他甚至還抬起腕部的手錶對了一下時間:「現在是下午五點二十三分。從現在開始的二十四個小時,你可以完全不管專案組的事情,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地睡一覺,睡個昏天黑地。你的手機也可以關機,我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你。在這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,專案組這邊我來負責,任何狀況我都幫你擔著。但是二十四小時之後,我要你回來。而且我要的是一個像以前一樣的,靈敏、果斷、勇敢的羅飛。」

羅飛掂量出對方話語中的分量。他感受到那種非同一般的責任,更感受到那種非同一般的信任。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,只能在深吸一口氣之後,咬牙吐出兩個字來:「明白!」

魯局長把小劉也叫到了辦公室,當著羅飛的面做了個交接。隨後他便批准羅飛回去休息。

這次羅飛沒有在內部招待所留宿,他也沒有去自己獨居的那套小寓所。

羅飛給父親打了個電話,他只簡單地說了聲:「爸,今天我想過來吃個晚飯。」

「行啊。」老爺子頓了頓,又問,「那晚上還走嗎?」

羅飛說:「不走了,就住在家裡。」

羅飛的父親是個中學教師,母親是個醫生,兩人均已退休。老兩口居住的那套兩居室還是多年前教育局分配給老爺子的福利房,雖然陳舊了些,但老城區生活便利,老人便不願離開。羅飛平時工作繁忙,很少有時間和家人相聚,但只要他打個電話,那個家隨時接納他的到來。

羅飛到達父母家的時候,母親已經準備好幾個小菜,父親拿出一瓶酒徵求他的意見:「要不要喝點?」

「喝點吧。」羅飛覺得酒精或許能幫助自己更好地放鬆下來。

於是父子倆便難得小酌。酒足飯飽之後,兩位老人看出羅飛的精神狀態不佳,便勸他早點休息。

羅飛上大學之前就住在這套居室的小房間里。現在小房間早已被改造成了書房,而羅飛的單人床仍然保留。對於一個沒有成家的男人來說,不管他的年紀多大了,在父母眼中他仍然是個孩子,家庭里始終要為他保留一個位置。

進了房間,躺在那張無比熟悉的小床上,羅飛的心情略略平靜了一些。他開始享受一種特殊的安全感,即便是戒備森嚴的公安局也無法相比。

但他還是難以入睡,因為他不敢放棄對自我思維的掌控。每當睡意來襲,他的意識剛剛開始模糊時,某種危機感就會緊攫住他的心靈,讓他驀然警醒,睡意全消。

最終羅飛只好拿出那盒安眠藥:勞拉西泮。說明書上說睡前服用2~4mg,每片葯是1mg。為了迅速見效,羅飛按最大劑量一次服用了四片。

藥效果然很快,片刻之後,睡意便洶湧而來。雖然有個聲音始終在羅飛的潛意識世界中大喊著:「不能睡,危險,危險!」但他的精神力量終究無法抵抗藥物的化學作用。慢慢地,他的思維如風箏般越飄越遠,拴著風箏的那根細線也綳到了極限。當最後一陣睡意襲來的時候,似乎只是輕輕地吹了一口氣,細線便應聲而斷。於是那個風箏便徹底地失控而去,瞬間消失在浩瀚的天際中。

這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,羅飛看看手錶,已經快到上午十一點了。他起身走出小房間,正在客廳里看電視的老爺子抬頭問道:「怎麼睡了這麼久?」

羅飛笑了笑,只說:「今天放假。」他不想讓父母知道自己之前已經兩天兩夜沒睡過,更不想說出服用安眠藥的事,這些只會讓老人平添憂慮。

早飯不用吃了,直接吃午飯。羅飛感覺自己的精神清爽了許多,在吃飯的時候便打開了手機。沒有任何信息,也沒有任何來電記錄。

魯局長說過,在這二十四小時之內,他不會讓任何人打擾羅飛。他說到的就一定會做到,也一定可以做到。

但羅飛自己反而有些不適應了。吃完飯家裡人一塊閑聊,他三番四次地拿起手機查看。那只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,因為手機根本沒發出過任何聲響。

老爺子看出點什麼,主動說道:「你如果不放心,就早點回隊里去吧。」

「今天不是放假嗎?」母親看看羅飛,又看看老爺子,責怪後者多事。

「你留得住他嗎?」老爺子無奈地乾笑著,「他的心早就飛過去了。」

父親的話更堅定了羅飛的決心。他起身歉意地打著招呼:「爸、媽,那我先走了。」

父親揮揮手:「去吧。」母親則追問:「晚上還回來吃嗎?」

羅飛給出果斷的回答:「不了。」因為晚上已經是二十四小時之外,他必須重新肩負起專案組組長的職責。

中午一點鐘左右,羅飛開車回到了公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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