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「上校」登場

從第二天開始,若宮同田原分訪東京的各著名印刷公司。

若宮每一天訪問日本第一流印刷公司三四家。印刷公司大都擁有技術部門,若宮先同工廠負責人見面,打聽地方上會不會有印刷精緻偽鈔的機器。

印刷公司由於偽鈔事件,早就同警視廳有過聯繫,而且見過偽鈔,所以一聽若宮詢問,廠長、技術員、機器部主任都異口同聲說道:「這部印刷偽鈔的機器實在高明,我們這裡的機器可稱是現代設備最新式的機器了,都沒有這種印製偽鈔的自信。」

若宮又提起鄉間印刷店會不有這種機器的問題,大家笑道,「哪裡會有這種事,印那偽鈔的機器,連我們號稱設備齊全的印刷公司都沒有。鄉間印刷店豈不是作夢。」

東京的第一流印刷公司自然就是日本最高等的印刷公司,一經他們否定,若宮也無話可說。

那一天,他所訪問的幾家印刷公司,都是這樣回答他。大家聽見若宮的推測,一笑置之。

印刷公司對於全國有多少印刷機器,是本國制的,還是外國制的,瞭若指掌。

有一家印刷公司負責人對他說,「偽鈔一定是用戰前的機器印的。印刷機器以德國貨最優秀,尤其以西門子牌為世界第一。可是,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,日本完全沒有輸入德國印刷機,據說,德國那方面也不製造了。照此看來,那一定是戰前的機器。」

「既然如此,」若宮鼓起勇氣問道,「會不會是利用戰前機器來印偽鈔呢?」

這句話也被那個人否定了。「不會是這樣的。戰前的德國機器有多少部在日本,大家都知道。這種機器非常貴,鄉間印刷店絕對買不起。據我們所知,在大轟炸時,毀了許多部,只留下兩三部,都在大公司手裡。」

若宮回到報館。田原也回來了,滿臉疲態,若宮一看便知並無收穫。

田原說,「我去的是第二流印刷所,根本不認為有印刷這種偽鈔的可能。」

若宮原來認為,一定有一部精密印刷機印製偽鈔,現在已經收藏起來了。印刷業既然認為不可能有這種機器存在,自己的看法必然是錯了。

難道從真鶴運往名古屋車站的,真是切紙機?

可是,這絕對講不通。這些切紙機的部件運出去,特意到名古屋車站去取,手續麻煩,沒有這個道理。

而且,這些運到名古屋車站的切紙機部件,只是其中一部分。其他部件運往何處呢,都無從知悉。火災現場燒毀的並沒有大機器,只像小型切紙機,像奧田印刷店那樣的店子,絕沒有兩架的必要。

運出去的必然不是切紙機,而是其他機器。而且是分頭運出的。

若宮和田原仔細交換了意見,決定拜託真鶴左近各記者站,調查在六月二十日前後一個星期,有沒有人用卡車運出機器,運送人是誰,收貨人是誰,運的是什麼機器。

他們花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,進行調查。各記者站都有迴音,可是沒有一個回答可令若宮滿意。

正在此際,總編輯木谷似乎考慮到另外的線索,招呼若宮過去,說道:

「調查機器的事情,交給田原去辦吧。你馬上到名古屋去。」

「去名古屋?」若宮緊張起來。

「對。這案子的中心在名古屋。我看問題關鍵在死於木曾川的奧田孫三郎的身上。警方說他是死於意外,調查得並不詳細,你去試一試。」木谷取出一個信封。「這是旅費,馬上啟程,現在去調查還不遲。」

若宮答應下來,真沒有想到總編輯如此出力。

「奧田孫三郎去名古屋收貨,然後將貨物轉運。你要調查他把貨運到什麼地方去了。奧田孫三郎死在犬山,你要調查他曾到過什麼地方,拜訪過什麼人。他到名古屋還帶著什麼東西,都要調查清楚。」木谷說。

「知道了。」

「據我想,調查起來,會有困難。我們同警察不同,沒有搜查權,很容易到處碰壁,你儘力而為吧。」木谷站起身,拍著若宮肩膊說道:「到了那裡,把住址告訴我,田原這方面的調查如果有了下文,會通知你。」若宮點頭:「好,馬上出發。」

若宮在黃昏時分乘火車啟程,深夜可到名古屋。

車離東京後,天色昏暗起來,倒有些像自己的心情,這件案子不是自始至終還在昏暗之中嗎?手頭上偶爾出現一些光亮,但一閃即逝,什麼時候才能真相大白?

若宮取出筆記簿,把北海道一連串事件、名古屋事件,以及兩者之間的真鶴事件,一一寫下,最後用偽鈔把它們串連起來。然而,把北海道和名古屋都與偽鈔聯繫起來,地區也未免過遠了吧。

車過熱海,若宮在搖晃的車廂中寫了一封短柬給熱海的通訊員村田,報告名古屋之行。

深夜,若宮抵達名古屋。車站前面有旅館人員招徠住客。他就揀了車站附近的旅館住下。那時,原來本想去曾經住過的西山旅館,晚間前往恐怕不大適當。

身體很倦,再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九點鐘,陽光明亮亮地照在窗上。

今天預定去犬山進行調查。他一邊在床上抽煙,一邊盤算行動計畫。

洗過臉,回到房間,女侍正整理床鋪,準備開早餐。

「有報紙嗎?」若宮非得看看報才行。

「有的,馬上拿來。」女侍送來的是當地報紙。

雖說是地方報紙,近來的政治新聞和外交新聞都和東京報紙差不多,只是第三版的當地新聞與東京不同。若宮於是掀到第三版。

倒也沒有什麼特別消息,不過,完全以當地消息為重點,這是在東京看不到的。

當地專賣局貪污事件擴大,農村火災燒了五戶人家,還有耕牛評比大會,青菜評比大會,消息如此而已。若宮突地「啊!」了一聲,原來有一段消息記載的是「島內輝秋演講會」。由地方某文化團體主辦。

島內輝秋竟又出現。

在小樽的時候也是如此。若宮所到之處,總是遇到他,可謂有緣。

若宮覺得有些蹊蹺。

當然,他的演講有一半是為了收入,到處作買賣,並不稀奇。但若宮總覺得,島內同這件案子一定有什麼關係。

在他身邊,還有個忽隱忽現的「丁香花女郎」。在札幌曾見到她,在東京島內住宅又曾見到她。她從島內寓所出來,若宮在後追蹤,結果被汽車撞傷。

撞倒他的汽車的司機和車主都曾來致歉,但到現在,若宮對於島內始終不無疑惑。

而且,島內身邊那位「丁香花女郎」,更使他的心中不能平靜。這一次,若宮來到名古屋,剛剛看報,卻又發現了島內演講的新聞。

若宮決定到犬山進山調查之後,到歧阜去看看,固然是要會一會島內,也未嘗不是為了那「丁香花女郎」。

若宮從名古屋上了電車,前往犬山。車子駛過木曾川橋樑,這一帶旅館很多。河水激湍,小舟似箭一般,奔向下游。小高丘上的小城市,就是犬山了。

奧田孫三郎的屍體漂在哪裡呢?若宮抱著雙臂,眺望著景色。

橋邊有一家土產店,若宮走進去。買了幾樣東西,順口詢問女店員,「聽說最近河裡有個浮屍。」

女店員答稱有這件事,轉過頭指著上遊說,「就在那裡不遠,我還去看過,是個三十五六歲的人,警察來後,把屍體打撈起來。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,現在好像還在眼前。」

若宮順著她的話說,「這也難怪。這個人是當地人嗎?」

「不,看著像東京一帶的人。後來在報紙上看到,是『桃太郎旅館』的住客。」

「『桃太郎旅館』?在什麼地方?」

「過了這道橋,走一百米就到了。是我們這裡的大旅館。」

這些材料很夠用的了。

「客人和那個死者是朋友?」

「不是,」說完後,若宮若有所思地加上一句,「沒有那麼深的關係,只有少少的緣分。」

「啊呀!」女店員馬上睜大眼睛。「那可真遺憾。聽說是晚上出來,一失足,跌到河裡去了。」

「說是那麼說,」若宮付了錢。「失足的地方,常有人滑下去嗎?」

「不,很少有這樣的事。」女店員否定。「過去有一對青年男女在這裡自殺,至於意外死亡,這還是第一次。大概是這位旅客天暗地生,一不小心,滑下去了。」

若宮前去訪問奧田孫三郎下榻的「桃太郎旅館」,一找便找到了。天色還早,「桃太郎旅館」把若宮讓到一間很好的房間。

旅館可以眺望到木曾川,它的規模並不大,可是視野很好。

中午已過,若宮先吩咐開午飯,而且打算晚上就在那裡過夜。招呼他吃飯的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的肥女工。

一邊吃,一邊打聽奧田的事情,由於這是本旅館住客暴死案,那女工不願多講。若宮於是給了幾文小帳。

「啊呀,用不著。」女工開始不收,最後還是放

上一章目錄+書簽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