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死亡的流行色

從和尚的回答中,若宮了解到送花的人是在昨天下午三點鐘以後來的,而且,這個人是在和尚毫不知情的情形下,悄悄將鮮花獻在墳上的。

「送這麼貴的花,為什麼?」站在旁邊的村田自言自語著。

若宮低下頭去看花,突然一陣撲鼻的花香,競然又是丁香花的香味。

這束鮮花是溫室培養出來的薔薇,薔薇花絕對不會有這種香味。一定是丁香花的香水沾在花朵上了。

若宮的臉色禁不住變了。

丁香女人!丁香女人競然又出現在這裡!她真有點神出鬼沒啊。

當然,使用丁香花香水的女人很多。如果憑此就即刻斷定凡是使用丁香花香水的女人,就是若宮所進到的那個女人,也未免過於專斷了。不過,她同若宮所知道的一連串事件的關係太深了。

長眠在墳里的青年也同樣與這些事件有關,所以,把一束帶有丁香花香水味的鮮花獻在墳前的人,絕不會不是若宮所遇到的那個女人。

若宮初次與她相遇是在去札幌的飛機中。之後是在札幌的宮殿旅館,她從島內輝秋的房裡走出來乘電梯。再後是到島內輝秋的家裡時遇到過,那次自己等她出來,尾隨在她的後面。若官至今為止遇見她三次。

除此之外,他熟悉了她特有的東西,這就是丁香花香水的香味。新宿的計程車里留有這種香味,宮殿旅館島內輝秋的房間里留有這種香味,小樽的銀鱗庄旅館也留有她投宿的痕迹。

然而,若宮萬萬沒有想到的是,在這個身份不明的死者墳前,竟然再次出現了這種香味。

那個女人來過這裡,而且時間相隔得並不長,要麼在今天清晨,要麼在昨天三時以後。

若官完全怔住了。

「這個獻花的人,一定認識死者。」見若宮正思考,站在旁邊的村田向和尚說。

主持點頭:「沒錯,雖然沒見到有人來,既然獻這麼貴的鮮花,一定有什麼原因,可這事情真怪,警察對我說,此人身世不明,暫葬在這裡,以後再聯繫,現在既然有人認識他,就該去警察局申請,將屍體移走。」

主持說的話有理,既然有人認識死者,就必定知道他的身世,怎麼能夠讓他作為無名的荒墳長眠在這裡呢?

主持又喃喃地自語道:「也許另外有原因。」

若宮問:「過去也有這樣的事?」

主持說:「也不是沒有,在這裡自殺的人,大都做過虧心事,家裡人遲遲不肯前來領屍。」

如此說來,在錦浦跳崖的青年,也曾做過什麼虧心的事,所以沒有人來認領屍體。

不過,若宮始終不同意這個青年是自殺,他是被他人殺害的。他是被人帶到斷崖上,從後面推下斷崖的。

那個人又是誰呢?而且,把香水灑到鮮花上的丁香女人同那個人又有什麼關係呢?

出了寺門,若宮和村田一起向坡下走去。村田的步伐有些老態,慢了很多。

「若宮先生,你覺得墳前的鮮花是怎麼回事?」村田徵詢若宮的看法,信乎他也一直在考慮死者與送花人的關係。

「我覺得兩個人是認識的,送花人一定知道死在錦浦的青年的身世。」

「可是,怎麼調查呢?至今也不知道是誰送的花。」

若官說:「是難啊。」

他的腦海里出現了丁香女人的形象。如何調查出她的身世,非常艱難。但送花的人一定是她,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。不過,這話不便對村田說。

村田趕了上來:「可是,若官先生,我覺得送花的人既然把花獻到墳前,就一定知道那座墳是在錦浦跳崖的人的墳。他怎麼知道這墳的呢?」

果然有道理。送花的人不可能從警察那裡查出來。從主持那裡的話可以知道,但她沒有向寺里打聽過。那麼,那個丁香女人怎麼知道這個墳就是錦浦眺崖的青年的墳呢?如此看來,她不僅深諳內情,還置身於此案之中。否則,她絕不會到這墳前來。

若宮又想起曾經同跳崖青年在一起的由美。她的下落也完全不明。

還有,警察局接到一封來信,說陪伴被殺的蒼海旅館管事春田投宿西山旅館的女人就是由美。這封信是故意用左手寫的,令人無法辯認筆記。是男是女,無從分曉,信封上的郵戳是真鶴郵局。

在蒼海旅館錯送給若宮西裝的人,就是在真鶴岬被殺的。這個問題同真鶴岬似乎也有一點關係。

若宮的思緒非常混亂。

若宮拿定主意要去真鶴岬,可是,並沒有確定的目標啊。

到了海邊,若宮對村田說:「村田先生,我想從這裡去真鶴岬。」

若宮這樣突如其來,村田不覺驚問道:「你要去真鶴?」

若宮岔開話題:「實在太麻煩你了,你工作很忙,我一來就讓你到處跑。」

村田微笑著說:「不要客氣。到真鶴去做什麼?聽說那邊出了殺人案。」

「是的,不過,這並不是目標。我很早就想去真鶴看一看。」若宮攔住對面開來的計程車。

從熱海到真鶴,乘汽車只四十分鐘的路。離開熱海,右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。過了伊豆山、湯河原,道路稍微離開海岸,等大海重新出現時,真鶴已經到了。

附近小山丘很多,盛產桔子和西瓜。一路上,很多水果批發點正營業。

若宮在真鶴下了汽車,四處閑逛,並不想怎樣展開調查,他只想隨便走走而已。街上有幾家印製水果箱招牌的印刷廠,還有幾家製作果醬的工廠。

回到東京,若宮第二天早晨去上班,木谷總編輯叫住他。

「喂!」他揮手把若宮叫過來,一同走進了特別室,看他的臉色,似乎非常興奮,額頭有細細的汗珠浮著。

木谷招呼若宮坐下,低聲而又興奮地說道:「發現了一件重要秘密,査出了在真鶴岬被殺的倉田敏夫的身世。」

「倉田敏夫?」

「對,」木谷從衣袋裡取出一張紙,那是他的記錄,「一般的報社還不知道。我是通過熟悉的警察找到的線索。倉田敏夫是化名,真實姓名是橫尾敏雄,大分縣人。」

「調查得這麼清楚?」

木谷十分得意:「全清楚了,警視廳按偽鈔線索追査,注意到了這個人,不過,證據還不確切,所以沒有對各報社泄露,最特別的是橫尾敏雄這個人沒有戶籍。」

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

「就是說,他是箇舊軍人,被認為戰死在南線,軍部正式通知過家屬。」

「警察是怎麼知道的?」

「他們不願透露,反正是從偽鈔案找到的線索。警方為了偽鈔案,全力調查全國的印刷廠,而且特別注意銅版公司和珂羅版公司,很多人有嫌疑,其中最有嫌疑的就是橫尾敏雄。」

若宮還是不大明白。

「可是,橫尾既然已經戰死,怎麼又變成活犯人了呢?」

「是從照片上查到的?」

「照片?」

「是這樣的,在真鶴岬被殺死的倉田敏夫的照片送到警視廳時,負責此案的人不自禁地叫出聲來,這個人的相貌同偽鈔通緝犯的照片完全相同。」

若宮非常茫然。

真沒想到這個送西裝的人競然是個偽鈔犯,而且,當初看報時,報上的確登著他身上藏有巨額票面的偽鈔。可是,他竟真是偽鈔犯,真令人感到意外。

令若宮注意的是,倉田敏夫或橫尾敏雄這個人,已經被認定戰死在亞洲南部了,現在竟成了「活的英靈」。

長谷川吾市和由美都在無意中提到過上校。

若宮在這以前一直認為上校是指佔領軍的上校。可是,從橫尾敏雄原是個軍人這一事實來看,上校仍指日本軍隊的上校,也就是說,指當年舊軍隊的上校。

關於上校的想法,若宮曾向木谷報告過。

現在他將自己剛剛產生的想法說出來,木谷也很贊同。

「對,一定是日本軍隊的上校。現在沒有當年的軍隊,軍官的銜也與過去不同,所以,這件事必與舊上校有關。」木谷喘著大氣說話,這是他興奮的時候必然具有的表情。

由這個線索可以想像得到,橫尾敏雄既然是舊軍人,那位上校一定是他的直屬上司。

木谷說:「我也這樣想,偵探們說,橫尾敏雄原來的身份是陸軍軍士。可是,除了知道他去亞洲南部作戰外,其他的就全都不知道了。甚至連死在什麼地方都沒弄清楚。當時正值戰敗之際,什麼都亂糟糟的,沒有頭緒。」

「可是,總編輯,凡是報稱戰死而實際上生還的人,回到國內後,大都自報在世,這個橫尾軍士,回到日本後,為什麼不自報呢?」

「對呀?」木谷掏出香煙沉思。

木谷總編輯又接著說:「人啊,總是有各種各樣的,橫尾這個人,也許是想利用公報宣稱他已戰死而沒有戶籍的機會,沒有戶籍的人,不是幹什麼都很方便嗎?!」

橫尾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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