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海鉤夜總會,錯過了一個很好的跟蹤機會

村田壯八從衣袋裡取出了一張疊成四折的紙來,說:「若宮先生,這是你要的蒼海旅館旅客登記簿,這就是新郎跳崖那天晚上的,你去名古屋那天,我們雖見了面,但忘記交給你,真是抱歉。」他把紙打開,交給若宮。

「噢,是嗎?」若宮被村田的責任心感動了,自己連這件事都忘了,他卻負責辦妥當了。

共五張信紙,全寫著人名。

若宮除了看到自己的名字外,還看到了那對新婚夫婦的化名:寺田猛郎、美奈子。

不過,住客大都是外國人、英、德、法、意的姓名無一不有,統計起來,外國人佔了三分之二,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日本人。

日本人中,島內輝秋的名字也在。

可是,單看這登記表,誰也猜不透到底哪個人和本案有關,如果將它保存好,也許將來可以用上。

若宮向乾瘦的村田壯八致謝謝,「真是太感謝了。是從旅館拿到手的嗎?」

「不,老實說,是春田讓我抄的。」

若宮問村田:「是春田讓你抄的?」

「是,想來真怪,那是他從旅館失蹤的前一天,我和春田有數面之交,就托他幫忙這件事,最初,他有點兒為難,後來打電話給我,說,好了,你來抄吧。」村田喝了口灑:「若宮先生,人就是這樣,死前就有預感。這是春田在名古屋被殺的前一天的事情。」

村田聽若宮提起春田在名古屋問路,就問若宮:「看樣子是指定要住在西山旅館。那是個什麼樣的旅館?」

「又小又簡陋。剛算得上三流旅館,只有兩個女招待,人手不夠時,老闆和老闆娘就得親自招待。」

村田眨巴眨巴眼睛,思索了一會兒,說:「你說的對,春田是第一流旅館的管事,絕不會想住到西山旅館,這個傢伙一定在西山旅館的附近有什麼事,才跑到名古屋去,到了名古屋,時間已經很晚,才住在那。」

說到這,村田忽生出一臉的詫異,問:「如果說春田這個傢伙第一次去名古屋,他怎麼知道有一家西山旅館呢?」

「我也這樣想過。不過,是否可以這樣推論,他要辦的事情,直接目的地就是西山旅館,這樣說可以嗎?」

村田反問:「那一帶的街道怎麼樣?」

「沒什麼更多的特徵。有個小公園,對面是河,夜裡看不太清楚。」

村田說:「照此來說,西山旅館正是個好去處。」

若宮心想,這個人的推論十分敏銳。

時間已經很遲了,若宮將村田送出旅館,兩個人邊走邊談。這一帶坡路很多,不時有剛從溫泉出來的一對對男女從身邊走過。

若宮說:「提起同春田一起去住旅館的那個女人,名古屋警察局認為是失戀行兇。這當然是一種推斷,不過,我總覺得其中還有其他的東西。這其他的究竟是什麼,還沒有辦法判斷,但恐怕不會是緣於戀情的。」

村田的腳步沒有改變,他隨口問道:「也就是說,若宮先生認為那個女人同這件案子有關?」

村田說到這裡,不知想起了什麼,突然停下腳步,小聲地叫道:「唉呀,這個女人是否就是起初住在蒼海旅館,後來又逃走的那個女人呢?」

若宮心中暗喜,大家的看法竟然是一致的,於是,他將由美的事情,由美的叔父長谷川的事情,大致地說了一遍。

話雖簡單,村田好像大吃了一驚,秉神凝氣地傾聽著。

他感嘆地說:「你了解的真深入。名古屋那女人差不多就是由美。」

若宮說:「也不對,我曾這樣想過,可後來一打聽,兩個人的相貌並不一樣。」

村田呆在那裡,問:「難道又出現一個女人?」

「也不一定,人的眼力是有錯覺的,西山旅館老闆夫婦的印象,並不一定正確,因而也就不能說一定不是由美。」

若宮囑咐村田多查查與春田來往的女人,村田馬上答應下來。兩個人就此分手。

若宮獨自閑散,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海濱大道。

站在熱海的海邊,不自禁想起了北海道小樽的夜晚,想起了在銀鱗庄旅館看見的海上夜霧,思想不覺被拉得很遠。

長谷川吾市死在小樽灣,八仙花酒吧的介紹人也死在海里。小樽警察局的偵緝科長還是死在海里,還有,蒼海旅館的那個青年也是從錦浦跳海死的。

這四件案子,不是都與海有關嗎?難道只是偶然事件。為什麼四件案子都具有相同的性質呢?

若宮往回走,腦子裡有一種感覺,卻始終不能把它拼成思想。到了燈光輝煌的大街上,偶一抬頭,已到了「海鉤」舞廳,於是進去坐一會兒。

舞廳里生意興隆。若宮這是第二次來了。前一次來也這熱鬧,四處張望,竟然座無虛席。

僕役走過來引路,於是找到正面舞庁旁側的座位。

要過酒,僕役又問要不要舞女,若宮說:「隨便請兩位就可以。」

舞廳內煙霧瀰漫,光線昏暗。若宮在舞廳正前方的位置上發現了給他送西裝的人,但是,只一轉眼之間,再望過去的時候,那個人巳不見了。

酒來了,花枝招展的舞女也來了,打了聲招呼,就在兩邊坐下。

若宮給她們也叫了酒,回頭仔細打量著舞客。他定睛向舞廳一看,發現田原磯夫竟然正在跳舞。

開始,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人,仔細望過去,確實是田原磯夫。同他跳舞的可能是「海鉤」舞廳的舞女,才二十一二歲。田原磯夫踩著「曼波」的拍子,搖頭晃肩,跳得十分高興。

若宮呆在那裡,真沒想到,田原會跑到這種地方來玩。

一曲終了,田原並沒有回到原位,而是抓著對方的手,等著跳下一次曲子。

若宮指點著田原,叫旁邊的舞女帶他過來。

舞女過去後,田原才發現若宮,稍微一驚,立刻舉手招呼,走到這邊來。

田原磯夫在旁邊坐下:「喂,若宮,你也來這地方。」

若宮反問:「我正要問你為什麼到這地方來,還不回東京嗎?」

田原用眼瞟著旁邊的兩名舞女:「其實,來這裡自然有來的道理。」

「是嗎?我也想和你見見面。可以說這也是很好的見面地點吧。」若宮轉過臉對舞女說:「請二位暫時到別處坐坐,和這個人有點特別的事要談。」

兩位舞女站起身來說:「好,請慢慢談,談完了再招呼我們。」

田原磯夫望著若官說:「聽說你從北海道回來,是不是到名古屋去了?」

「是,剛回來,」

「唉呀,你沒聽說有沒有新的兇殺案子?」

「不知道。」看來,蒼海旅館管事春田被殺的事,熱海方面競然不知道。

若宮說:「名古屋的事一會兒再談。這邊警察的調查怎麼樣了?」

「沒什麼進展。不過,對長谷川吾市的了解多了點。」

「好,談談吧。」若宮洗耳靜聽。樂隊的聲音太大,不小心聽,就根本聽不見。

「長谷川吾市,原來在一家藥廠工作,後來到了退休的年齡,就轉到別的公司打散工。身邊沒多少錢,主要原因是好賭。賽車、賽馬什麼都賭,所以一直是個窮鬼。老婆要靠自己打散工才能維持生活。」

「嗯。」這些情況,若宮都清楚。

田原磯夫接著說:「所以,調查他的交往關係,從未發現他做過什麼好事。」

「有沒有談到他的侄女由美?」

田原說:「她家裡人不知道她去哪了,也不著急。還有一件特別的事,我去問長谷川的老婆,長谷川到哪裡去了,她說,他臨走時說這次是去見上校。」

「上校?」若宮四郎呆在那裡:「是不是軍隊的上校?」

「長谷川就是這麼說的。」

若宮猜道:「日本軍隊現在沒有上校銜,一定是佔領軍上校。」

熱海的蒼海旅客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外國人。長谷川是不是到蒼海旅館來訪問那個上校呢?他的侄女也是從蒼海旅館失蹤的。這件案子與蒼海旅館有很多牽連。管事春田被殺,恐怕也有牽連。

若宮四郎獨自回到旅館,取出村田給他的蒼海旅客的名單進行研究。

這是若宮住在蒼海旅館那天的住客名單,除了自已的姓名外,還有島內輝秋、寺田猛郎、寺由美奈子等。美奈子分明是由美的假名。

然而,若宮想研究的並不是日本人,而是外國人的姓名,這七八個外國人的姓名使若宮看得昏頭脹腦,因為沒有上款,也無從知道他們的職業。名單上全無上校的字樣。

「真麻煩!」

若宮四郎灰心喪氣地把名單推到一旁,點上香煙,陷入了深思。

「上校」到底是誰呢?

木谷川吾市是個不苟言行的人,但他臨走時對妻子說「去會上校」,卻顯然是隨口說出來的。隨口說出的話總是真實的。

美國軍人的形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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