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美麗的丁香花女郎

若宮四郎乘出租汽車折返札幌。一路上陽光燦爛,綠樹生輝,可他卻在車中整理著在小樽所收集到的資料。

第一,浮屍肯定是長谷川吾市,他並不是三一酒吧的酒客,而是八仙花酒吧的老主顧。

第二,三一酒吧是新開張的,該店在三個月前還叫八仙花酒吧。八仙花酒吧只開了六個月就以營業不景氣為由而關閉,這之後由介紹人出面將店出賣。但是,新老闆不知道原來的老闆是誰,介紹人又在夜裡釣魚時失足落海而死。

第三,八仙花酒吧的招待員星散後全無消息。

第四,偵緝科長渡邊三夫也因失足而落海身死。當時曾有二天下落不明,傳說他被外國惡漢滅了口,警方卻斷定他是死於意外。

介紹人的死和偵緝科長渡邊的死非常相似,一個是夜裡鉤魚,一個是夜裡小便,都是因為失足而落海。

想到這裡,汽車已經開到札幌的宮殿旅館門前,這是一所專門為外國旅客興建的六層豪華型旅館,到總服務台一打聽,評論家島內住在四樓。

他請管事打電活,通知對方東京來的R報館的記者若宮求見。不久,管事說道:「島內先生請你上樓。」

若宮到電梯前按動撳鈕。箭頭正指在四樓,轉眼間就移到三樓、二樓,電梯下來了。

門開處,三個人一齊走了出來,若宮一眼看見,其中的一個女人,正是在飛機里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女人。

這個女人的面容仍然十分漂亮,身材仍然十分婀娜,衣著仍然十分動人。若宮一見,心中不覺「啊」地一聲。

這就是在飛機上讓位給他的那個女人,後來一直閱讀《認識及實踐論》,完全無視他的女人,——這個女人從電梯出來後,經過總服務台,走向大門,若宮不自覺地想拔腳追趕上去。

然而,他一時又禁不住猶豫起來。

原因之一是,追上她後,說什麼好呢?「昨天,多謝你讓位給我。」僅僅這一句話,似乎非常勉強,她至多說聲「不客氣」就把你打發了,豈不更加尷尬。她在飛機上的態度,差不多就是這樣難以相處的。

還有,電梯女郎正等若宮上電梯,若宮已經按了電鈕,而且正在等電梯,恰巧又只若宮一個人在,這種情況下,抽身前去追那個女人,實在下不了決心。

出於這兩個原因,若宮的腳還是在一瞬間內踏進了電梯。

到四樓的途中,若宮心想,這女人也住在札幌的,飛機上偶爾見面,相列而坐,印象非常深刻。這裡再次相遇,不覺懷念起來,她也許就住在這間旅館。若宮很想向電梯女郎打聽一下,可是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,怎麼好開口呢。

到了四樓,找到島內輝秋的房間。敲門後推開門進去,島內已站在門口。就在這一瞬間,若宮突然聞到,房間內飄溢著一陣陣丁香花的罄香。

房內並沒有花瓶,更談不上丁香花等蜂花。若宮不禁詫異起來。

看到若宮,島內一點沒有感到奇怪:「你也來了。」

「我是匆忙來北海道的。」

「哪一天?」島內叫人進來,要了兩杯咖啡。聽說若宮是前一天來的,不禁掙大了眼睛:「我一點也不知道。」

若宮解釋來訪的理由,說:「實際上,我也不知道先生到了這裡,今天早晨在小樽旅館看見了報紙上登著先生的行蹤,所以特來問候。」

「噢,你去小樽了,有什麼特別新聞?」

「沒什麼,報社讓我出來散散心,算是慰勞。」

島內沉默下來,取出香煙點燃。若宮望著島內,用鼻子吸兩口氣,丁香花的香味已經消逝了。

咖啡來了,若宮囁喝著,問:「先生這次旅行演講的時間長嗎?」沒有什麼好談的,只好用這個問題應付。

「大致四五天,也許延長,還說不定。」

「能來這裡,要多觀光觀光才好。」

「我什麼地方都走,所以可看的地方也差不多都去過了。」

「真羨慕你,我是第一次來北海道,真想多玩一些地方。」

島內突然用異樣的目光望著他:「你不是說,這次是慰勞旅行嗎?」

若宮深知說錯了話,忙掩飾道:「是啊,可報社不願多出錢,能去的地方有限。」

島內輝秋緊盯著若宮的臉:「你去了小樽?」

「是,離札幌不遠。」

島內點頭說:「不錯,只一個小時的路,在小樽什麼地方玩了?那裡有什麼玩的地方?」

「不過,夜間大霧瀰漫,富有詩意。」

島內問:「昨天晚上住在哪裡?」

「小樽。」

「小樽嗎?哪一家旅館?」島內經常旅行,看樣子什麼地方都非常熟。

「住在銀鱗庄旅館。」

「什麼?銀鱗庄?」島內的聲音稍微有些變化。

若宮問:「先生知道這地方?」

「知道,不就是有瞭望樓的嗎?我兩三年前曾經住過,房間不錯,就是一樣,不預定臨時就找不到好房間。」兩三年前的事了,他還是很清楚。

「可不是,昨晚住的就不好。今早旅館的人說,如果再在一晚就好了,正有一單身女客讓出一間好房間。」

島內正點香煙,划了三根火柴才點燃。

島內問若宮:「那倒很可能,你見到那女客了?」

「沒有見到。」

「噢。」島內長吐了一口煙,過了一會兒,他又問:「你到小樽採訪新聞?」

「不,不。到札幌後,偶爾去看看,沒有特別意義。」若宮想起了偵緝科長淹死的事,但沒有說出來。

島內看著煙霧,沉默不語,若宮知道是該告退的時刻,就站起身來告辭。

島內抬起眼睛:「回去啦?」

「是,只是來問候一下。」

島內笑著說:「不敢當,回東京見。」

若宮移步到門邊,這時,又一陣丁香花的罄香撲入鼻內。

若宮停住腳:「先生,一個人住在這裡?」

也許是問題有點唐突,島內有點愕然:「當然,我旅行一向獨來獨往。」

「不寂寞嗎?」

「便於考慮問題。」島內不愧為婦女問題的評論家。

若宮最後行過禮,走向電梯,右邊有服務室,裡面有兩名女服務員。

若宮探問:「喂,剛才有個女人拜訪島內先生嗎?」

兩個人彼此相視了一下,很不願意說,最後,還是有一個點著頭說了兩個字:「有吧!」

這一句就足夠了,再問下去,反而會招來嫌疑。若宮為了免得她們向島內報告,就走出電梯。

島內的房間里流溢著丁香花的香水味,剛才,曾看見那個女人從電梯下來走出大門。毫無疑問,飛機里坐在鄰座的女人曾經訪問過島內。

若宮走出大門時,突想再看看大廳里設有的報紙,看看是否有什麼變化,但是,翻遍了社會新聞版,也沒有發現有關長谷川吾市在小樽市淹死之類的新聞。看來,也把它當做意外死亡來對待了。

關於偵緝科長渡邊溺死事件,若宮沒有決定性的證據來證明他是被害,可是,他與八仙花酒吧的介紹人都是溺死,這就顯得可疑。這個介紹人的曖昧背景和渡邊進行的外事調査是否有什麼關係呢?

難道真沒有什麼辦法査出八仙花酒吧的老闆嗎?若宮突然想到,到小樽警察局去打聽,就可以辦得到。

酒吧的開設必須有當地警察局發給的營業執照。八仙花酒吧開業時,也一定經過了申請。那麼,老闆必定要把戶藉,具體名字都填寫在表上。

現在折返小樽,太麻煩了,若宮心想,能夠在長途電話中得到答覆的話,使用電話就行了。

長途電話打到警察局,只好說明記者的身份和姓名,然後進行詢問,對方非常合作,査過檔案後,告訴若宮:「確實有申請書,是去年十月的事。」

若宮用鉛筆記下來,又問:「由誰出名呢?」

「這個人叫莊田小太郎,原籍愛知縣,現住小樽……」

若宮將對方所念的資料一一記下。這個人原來就住在小樽。知道了他的姓名,就可以按照地址即刻找他。

「十分感謝了。」正要掛電話,對方卻叫住他。

「喂,喂,還有呀,這個人巳經死了。」

八仙花老闆莊田小太郎竟然死了。若宮折著聽筒,不禁呆住了,他急忙問:「什麼時候?」

「今年三月。」

三月?是三個月以前的事。

「病死的嗎?」

「我記得他開店不久就死了,是淹死的。」

「啊,淹死的?」若宮下意識地問:「在夜裡釣魚的時候?」

「是的,是的,你知道得很詳細。」

若宮掛斷電話,心不在焉地走上馬路。

這事真怪,有一個人始終在幕後隱藏著。先叫莊田小太郎當老闆,然後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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