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宮四郎來到旅館大廳的總服務台處。
「要走?」依舊是那個大眼睛的管事向他打招呼。
「是的,請結賬吧。」
「好的。」管事回到辦公桌,找出賬單,用算盤打好後遞了出來。
若宮四郎付款的時侯問:「聽說旅館有位客人昨天跳崖死了。」
「沒有,沒聽說。」管事的回答非常淡然。
若官四郎望著管事的臉接著說:「不是說四三一號房的新婚夫婦在錦浦跳崖自殺了嗎?」
管事的肌肉絲毫未動,聲音也絲毫未有改變地說:「沒聽說,您搞錯了吧。」
管事這樣隱諱是為了怕給旅館找麻煩呢,還是因為什麼其他的理由呢?若宮四郎一時想不清楚。常有所謂的「撲克臉」,就是這個人的模樣。
如果說出是服務台的女服務員說的,想必她們會挨罵的。若宮四郎只好聽任管事,自己走出大門。
他叫來出租汽車,即刻前往熱海警察局。因為距離很近,乘車一會兒就到了。
他取出名片遞給偵查課,之後被領到了裡面。
他向便衣偵探打聽:「今天早展是有人在錦浦跳崖自殺了嗎?」
「有。」那個偵探一點也不客氣,且反問他:「你是為了這件事才特意從東京趕來的嗎?」
「不,我昨天住在這裡,今天早晨聽到了這件事。」
「熱海是自殺的名勝哬!」偵探微笑著說:「這沒有什麼特殊的,成不了新聞索材。」
「不是的,我在耽心一件事,屍體搬開了嗎?」
「還沒有,留在現場了。」
若宮四郎推開大門奔了出去。他攔住了一輛出租汽車,直馳錦浦。
錦浦位於熱海市的南角,是個伸入海中的斷崖,由岩石組成。
從這裡眺望熱海,風景奇美,觀光的客人非常多。但是,使錦浦最為出名的卻是「自殺名勝」這一待點。從這裡縱身跳下,海水濕,海潮大,屍體不容易被人發現,因而附近的路邊立有一塊牌子:
「稍停片刻,三思而行。」
年年總有相當數量的人從這裡跳下去。錦浦所以成為自殺名勝,遠近聞名,就是因為它的名字不斷地出現在報紙上。
若宮四郎趕到現場,已是人山人海。警察拉開繩子擋住去路,四五名便衣偵探站在松樹下。
若宮下了車,步行向前,站崗的警察馬上說:「喂,不能向前走了。」
若宮取出名片,盡量地陪著小心說:「請幫忙,我想打聽一些事情。」
警察接過名片送給另一位便衣偵探看,這個時侯,若宮四郎看到死屍就橫在草地上,上面蓋著粗草席。
一個年紀較大的便衣走過來指著名片對若宮說:「是來採訪自殺事件嗎?這算不上新聞。」
看樣子,他就是探長。
「不是這樣,」若宮四郎說「我正打算寫一篇熱海自殺群像的特集,偶然遇到了這件事,正好作為實例。」
「唉呀,這種事情寫得太多,這裡的麻煩也就多了,你還是另外找些材料吧。」
「探長,這個自殺的人什麼時候跳下去的?」
「好像是昨天晚上。」探長競挺容易說話的:「正好跳在海里的岩石邊上,腦袋象爛西瓜一樣開了花。幸虧是夾在岩石縫裡,因漂不出去才撈了上來,大概是昨天晚上十二點鐘前後的事情。」
「昨天晚上十二點前後。」若宮四郎這樣想著就向蓋著粗草席的屍體走過去。乘著偵探們注意不到,他揭開了草席的一角,看了一下死者的面孔。
屍體仰面朝天。果真是那個人,那個在東京站「出湯」號月台上追車,且沒有人送行的新郎,也是在蒼海旅館大廳和新娘一起喝咖啡的新郎。
並且,他同時又是住四三一號房客。
「喂,喂,不要亂看。」探長發起火來。
若宮四郎放下草席,陪著笑說:「對不起。」
「對不起就行了?你們東京周刊的記者,臉皮真厚。」
「不是這樣,」若官四郎撓著腦袋說:「這個人是和我住在一個旅館裡。」
「噢,你也住蒼海旅館?」
「是的,還都是四樓,不過,他和他的新娘住在一起。」
偵探們彼此相視,探長似乎產生了興趣:「你怎麼知道他們夫婦的事情呢?談過活?」
「沒有,不過在東京站上車時,是同一列車,不是同一車廂。」
「那麼,是偶然看到的。」
「對。」
探長的臉上又失去了興趣。
「根據估計,這人是從哪裡自殺的呢?」
「從這裡,」探長指著一條通往斷崖的小路,邊沿上的荒草斜了一面。「分明是一個人踏過的,肯定是自殺。」
「這人的身世如何?」
「西裝口袋裡有一張蒼海旅館的吃茶單據,到蒼海旅館的總服務台一問,這個人住在……。」
「請等一下。」若宮四郎急忙取出記事本。
「住址是東京都世田谷區經堂XX號,公司職員,寺田猛郎,妻子名叫美奈子。」
「是化名嗎?」
「新婚夫婦還會化名?現在正請東京方面進行調査,巳經招呼旅館裡的新娘到這裡來,可至今還未到。」探長說。
「還未到?」若官四郎的眼前浮現出緊閉著房門的四三一號房。「聯繫到了嗎?」
探長似乎嫌他問話太多,不過還是答道:「發現單據後就立即與旅館聯繫了,那時候就請他們轉告新娘來這裡了。」
「過多少時候了?」
「一個小時。」
「她真出來了嗎?」
「你這個人,丈夫都死了,還會不來?後來打電話問過,說是巳經出來了。」
「既然如此,至今還未到,真是有些奇怪。」
「是有些怪。」探長的話也自相矛盾。
這時,旁邊的人過來報告,有警察局的電話,一名偵探走到旁邊的小飯館去接,不久,他帶著一臉的疑惑走回來。
「探長,東京警察局來電話,世田谷區經堂那一帶,沒有寺田猛郎這個人。」
「什麼?」探長的眼都直了:「混賬。」探長將目光落在蓋粗草席的屍體上:「新婚夫婦沒有化名的道理,警察局調查不夠,請求仔細調查。」
偵探沒有辦法,只好說:「是,馬上去打電話。」
若宮四郎在旁邊聽著他們的對話,心中不斷念叨寺田猛郎、美奈子兩個名子,忽然想到了一件事。
「探長,這分明是化名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?」探長一點也不客氣。
「寺田猛郎和美奈子分明是武夫和浪子 嘛!」
探長睜大了眼睛,高聲喊道:「啊呀,真是畜生。喂,馬上去蒼海旅館。」說完這話就上了汽車。
「探長,我也搭個便車。」若宮四郎請求道。
探長無可奈何地盯了他一眼:「上車吧。」
汽車沿錦浦山坡滑下,轉向市街。右邊就是大海。
「真倒霉,」探長很不高興:「遇到這樣一個玩世不恭的,自殺臨頭還要化名。」
探長生氣是因為在記者面前失了威嚴。
若宮四郎相當討厭他,但不動聲色,順著他的話說:「近來的青年人,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事情。」
汽車穿過熱海的熱鬧街道,很快就到了蒼海旅館大門。服務員拉開正門,探長邁著大步走進去:接待者依舊是大眼睛管事。
「把旅客登記簿拿來。」
「是。」管事取來大型登記簿,看到探長身邊的若宮四郎,又似乎有些猶豫。
「在這裡,」探長用手指點著,若宮四郎看去,果然寫著:「東京都世田谷區經堂XX號,公司職員,寺田猛郎,二十五歲;妻美奈子,二十一歲。」
「開玩笑!」探長自語。「啊?」管事急忙抬頭探視探長的臉色,探長卻毫不理會,問:
「這個人的太太呢?」
「探長來過電話後,她就出去了。」
「她當時是什麼樣子?」
「穿的是來旅館時的服裝,不過,拿著自己的手提箱,那個男人的箱子大概還留在房間里。」
「馬上帶我去那間房。」
管事取下鑰匙出了服務台。大家乘上電梯,一齊涌到四樓四三一號房。服務台的女服務員眼都瞪圓了。
打開房門,裡面絲毫不亂,甚至像沒有住過人,兩張床都鋪有床單,旁邊的化妝台也無人使用過的痕迹。
大眼睛管事說:「這樣乾淨的旅客,真是少見。」
房間收拾得如此乾淨,是否表示有心自殺呢?
管事似乎有意在房裡轉了一圖,探長制止了他。
四三一號房,這巧合真是太妙了,昨天晚上,自己看錯了房號差點闖進去的房間,正是這對新婚夫婦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