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一小時後。單身女子公寓象火警現場,樣樣驚慌失措已經將近午夜十二點,但二樓、三樓、四樓。幾乎每個房間的門都敞開。小姐們在走廊忙亂地進進出出。三、四人聚在一起悄聲交談。沒有一個人單獨關在房內。彷彿要證明她們平時的孤僻是多麼不正確一樣,非得與別人交談就平靜不下來。每一張面孔都露出誇張的恐怖表情。

因此。鄰棟公寓的男光棍冒冒失失地衝過來也沒有人埋怨。反而因為男性鄰居的來臨而覺得踏實了些。在發生以外變戰之際,畢竟需要「男人」。她們以這種心境在走廊迎授他們,平時潔癖地譴責男性闖入者的眼光已經消失,臉上出現和善的微笑。

「這屍體是你們這棟公寓的人嗎?」男性鄰居們每一位都這樣發問。

「不,她是外面來的人。」

三十歲女性們象少女一樣皺著眉頭回答。每一位男士開頭的問題都差不多。把他們代表性的問答列舉如下:「外而來的女人?嘿,那就是男子公寓的訪客羅?」

「不是。不是那種人。」

「那麼是你們這邊的客人?」

「噓。聲音不要太大。是常常來找二樓二○九號室的客人。」

「二○九號室是住著怎樣的人?」

「叫做村瀨妙子,據說是裁縫學校的老師。」

「被害死的那個人大約幾歲?」

「可能是二十七八歲吧?」

「漂亮嗎?」

「漂亮。」

「嘿,現在正在地下室檢驗吧?既然是光著身體。法院就可以省掉脫衣服的麻煩了。哇。倒想去瞧瞧。」

「到地下室的樓梯附近就會被趕走的。」

「聽說是沉在浴池下面吧?就是說,死後沒有多久?」

「在那以前我們才進去洗澡,想想真不舒服。好可怕。」

「好象是說。有人踩到了屍體?」

「就是三樓的三○五號室服部和子小姐踩到的嘛。真不曉得她嚇成汁么樣子?和她一起洗澡的三一○號室栗宮多加子太太聽說是屍體時,昏倒了呢。」

「就是說。她也是光著身體昏倒的吧?她還年輕嗎?」

「大約六十歲。」

「嗬嗬。耶么,服部和子小姐正在接受警察的偵訊吧?」

「我想是的。」

「也許被殺的這個人其實是心臟麻痹。洗澡的時候往往會發生這種事。」

「不,據說頸項有毛巾絞殺的痕迹……唉,好可怕。你們不要再問這些了。」

「警察對兇手是不是有點線索了?」

「我不知道。」

「女子浴室殺人。真是少見啊!就是說。這棟女子公寓裡面藏著殺人兇手羅?」

「喂喂,太可怕了!不要這樣說……」

「在你面前這樣說,也許有點冒失,但說真的,這棟女子公寓裡面住的,都是脾氣古怪的人。喏,外國電影不是時常出現嗎?臉上沒有一絲表情,眼睛筆直地瞪著,發出乾澀的聲音說話……」

「不要胡說八道,只是我們這裡都住著老小姐罷了。」

「也有寡婦啊。」

「反正都是對人生已經不抱希望,年紀也已大的人。雖然如此,我認為不至於會殺人。」

「喂,那個村瀨妙子小姐怎麼讓自己的客人單獨去洗澡?」

「據說,當時村瀨小姐不在家,後來回來時才大吃一驚。警察正在樓下訊問她。」

「這未免可疑,說不定她是偷偷溜進沒有人的浴室,把朋友殺死,然後偷偷溜出去,假裝若無其事地回來。推理小說常常用這種手法。」

「我不曉得,但她本人說在外面和別人約會。」

「這個被殺死的人是村瀕妙子的什麼人?」

「據說是洋裁學校的晚輩。」

「你剛才說她長得漂亮,你和她說過話沒有?」

「沒有,不但沒有說過話。也很少見面。」

「哼,那你怎麼曉得她漂亮不漂亮?」

「因為男人都抱著很大的期待,我才這樣說。其實她總是晚上很晚才來二O九號室,而且總是很謙虛的樣子,所以並不清楚。她的身材瘦瘦的,好象是漂亮的女性。」

「那麼,都住在這裡?」

「來的時候已經很晚,我想可能是在這裡過夜。不過,沒有注意那麼多。」

「晤,有問題。」

「什麼問題?」

「不會是同性戀愛嗎?」

「哎呀,討厭。男人為什麼會往這麼下流的地方猜想?」

回答男人詢問的這個女人,後來轉頭和她旁邊的女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淺笑。

地下室的浴室裡面臨時換上大燈,已在浴池外面完成了犧牲者的檢驗工作。

「死因是絞殺。從留在頸間的線頭看來,兇手是從背後用毛巾絞住脖子,然後把面孔壓入水中。被害人喝了很多水的原因顯然就在這裡。絞殺用的毛巾可能是被害人的,但也可能是兇手自己的,在行兇後,把兩人的毛巾都帶走了。」

法醫也發表驗屍後的結果說:「死後經過的時間大約兩小時,也就是說,發現者服部和子小姐進入浴室時,剛行兇不久。」

從警視廳派來的負責搜查的人叫做室井刑事組長,一張面孔肥胖得使架在上面的眼鏡顯得好小。他抬頭看浴室的窗子,將後頸的肌肉疊成了雙層。窗子鎖得好好的,其上面的旋轉窗為了透氣而開著,但人當然是進不來的。

「這扇窗子一向都下了鎖的嗎?」室井刑警詢問惶惶不安地站在旁邊的管理員。

「是,是的……因為時常有惡作劇的人在外面偷看,所以都鎖起來。」

「在外面偷看的是附近的男人嗎?」

室井組長以「附近」來暗示鄰棟獨身男子公寓。

「呃,差不多是那些人。」

「看來任何地方都有好奇的人。不錯,這扇窗子幾乎是齊地面,從外面那堵遮擋的牆壁探頭一看。很可能就看見了。」

「因此,好久以來一直保持這種狀態。」

「晤。在發現的人服部和子入浴以前,是誰在洗澡,你不知道嗎?」

「洗澡水燒燙後就沒有我的事了,所以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間。這裡是女子專用浴室,我總不能老是盯著看。這裡只要扭轉水龍頭,冷水熱水都可以自由調整。」

「據剛才服部和子說,她進來的時候這裡面沒有人,只有被害人的內衣放在脫衣處的衣架,那時候是十一點稍前的時候,這個時候就沒有人洗澡了嗎?」

「是,有時候是這樣。」

「我冒昧地問一件事,據說,時常有不是這棟公寓的人來這裡洗澡,真的嗎?」

「是,那是真的,多半是到男子公寓來的女客,使女子公寓這邊的人很不高興。可是,因為沒有強制防止的辦法。只好聽任她們使用。」

「好,以後再問你。」

室井組長以略呈蹣跚的腳步走上一樓,進入住於男子公寓那邊的管理員辦公家。這裡雖然狹窄,但所有借賃手續都是在這裡進行。有桌子扣椅子及賬簿,服部和子以及村潰妙子從剛才就坐在這裡的椅於等候。室井組長看到服部和子雖然臉色蒼白,卻相當冷靜。村瀨妙子則因激動而漲紅了臉,汗水把白粉脫落,露出粗糙的皮膚和小皺紋。

「服部小姐。」室井擠坐在管理員的椅子問:「你說到浴室去時。遇見一位女性,這話是真的嗎?」

「是,真的;剛才我也說過,因為那裡昏暗,看不清對方的面孔,確實是在鍋爐室旁邊遇見的。」服部和子回答。

「請你把這位女性的特徵再說一遍。」室井抬起手指推推小小的眼鏡。

「個子不太高,大約一米五十五厘米吧?頭上包著紅色頭巾,穿著紅色粗橫條紋薄的毛衣和綠色裙子。因為那邊昏暗,加上她低著頭,所以她的面孔沒有看清楚。」

「晤。從她的服裝,你能不能判斷她是這棟公寓的人嗎馬?」

「那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服裝,所以我內心想,使用這浴室的外來女性又多—個了。」

「你的意思是說,她是來訪鄰棟男子公寓的客人?」

「是的。」服部和子點頭說。

「地下室上來就是—樣的地面,從這裡經過院子就可以走到男子公寓吧?」

「是的,外來的女性洗完澡後,似乎都從院子到男子公寓去。」

「也就是說,可以到男子公寓。同時也可以從兩棟公寓共用的玄關走出馬路,是嗎?」

「是的。也可以這樣做,」

「好!剛才刑警們已經到女子公寓各房間去問過,以前有沒有人看過這種打扮的女子,但據說沒有人看過。雖然如此,並不能因為沒有看過這樣的服裝,就確定這個人是陌生人。因為事實上連你也沒有看清她的面孔。」

「是。」

「你踩到屍體時,這犧牲者才剛剛斷氣而已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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