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一十章 戲中戲(下)

「都是因為他,不然哥哥姐姐也不會死!」

沈婉婉一嚷嚷,柏盛不由面色一變,下意識看向顧玙。

顧玙眉頭微皺,問:「婉婉,你看清那兇手是誰了么?」

「那人動作極快,只能捉到一絲影子,但我敢保證,那人就是周婆婆!」小姑娘信誓旦旦。

「柏掌門,沈家兄妹傷在何處?」顧玙又問。

「皆在心口,一擊致命。」

「既然能一擊致命,就說明實力差距甚大,那你又怎麼逃脫的?」

不待小姑娘回答,柏盛先道:「本門長老和幾名弟子外出,剛好撞見,才救了婉婉一命。」

他頓了頓,問:「小兄弟,巴山派我也久聞大名,向來欽佩。但事關人命,我不得不查個水落石出,你剛才的話可有隱瞞?」

「呃……」

顧玙猶豫了,因為他確有隱瞞,但又不能說出實情。

而這一猶豫,在柏盛眼中疑慮更深,沈婉婉又在旁邊道:「周婆婆那麼多人都見過,怎麼他們沒出事?你一來就好像知道點什麼,哥哥姐姐好心幫你,卻落得身死,你敢說自己沒責任么?」

「小兄弟,你若有難言之隱,事到如今也最好告訴我們。你若堅持不認,我只好請你在幫中做客幾日了。」

柏盛思量一番,終於給事情定了性。

「柏掌門,你要強留在下?」顧玙也是臉色一變。

「沈度是我最喜愛的弟子,我得給自己和門人一個交代。」

柏盛一揮手,幾人從左右圍上。

「既然如此,我就得罪了!」

顧玙更不廢話,刷的抽出黑劍,身形一晃,就像一隻大陀螺轉了一圈。

深幽黯淡的劍光在堂內閃了幾閃,眾人紛紛慘叫,各式法器叮噹掉落,手腕上才後知後覺的冒出一滴血珠。

「不愧是巴山派高足,童亮,務必留下他!」

柏盛一派掌門,又是先天,不好舍臉對付一個後輩。童亮卻是後天圓滿,比沈度還要強一些。

他應了一聲,手從腰間一扯,彷彿抓了條活蛇出來,黑黝黝不停扭動。跟著順勢一抖,啪!

空氣猛然爆裂,一道長影遊動彈出,帶著奪魂攝魄之勢,正是白鶴門的九節攝魂鞭。

顧玙長劍一橫,一纏,就黏住了鞭子,足尖一點,揉身欺上,劍勢如長江大河,直取對方周身命門。

童亮不慌不忙,手腕又是一顫。

啪!

被劍勢壓制的鞭子突然收縮,變得極軟極輕,像絲帶一般反爬上了劍身。

剎時間,大堂內黑光閃閃,人影翻飛,不時伴著空氣炸開的爆音。

最初勢均力敵,半炷香後,長鞭攻勢減弱,顯然抵不過巴山劍術的精妙。只見顧玙手捏指訣,整個人驟然消失,下一秒出現在童亮背後。

他反應神速,連忙向前縱躍,結果眼睛一花,那人居然又站在了身前。

黑劍反向一划,童亮倒飛出去,從右肋到左肩,豁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,血肉模糊,白骨森森。

「都給我上,上!」

柏盛死了一名得意弟子,又傷了一位,終於失去冷靜。

顧玙足尖一點,搶先躍出大堂,跟著就見嗖嗖嗖,身影跌宕,白鶴門好手紛紛趕來,大有擒殺之勢。

一幫人鬥了許久,只見重圍之中,一點黑光奮力殺出,直奔上古城外。

白鶴門眾人大呼小叫,窮追不捨。

「抓住他,就在前面!」

「給我搜,別放過一個角落!」

「給沈師兄和童師兄報仇!」

冷山中,一行人在林中仔細搜尋。打到這個份上,有道理也講不清了,火氣一上來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

「呼哧……呼哧……」

顧玙大口喘著氣,勉強使了個小法術,屏蔽自身氣息和腳步聲,拼著僅有的力氣加速逃竄。

……

「你確定不會打草驚蛇?此人頗為古怪,怕是會牽出棘手的敵人。」

「正是古怪,我才沒有直接殺他。」

上谷城,某間密室內,一男一女看著在地上不斷掙扎的顧玙,正機械交談。

之所以說機械,是因為倆人的語調語氣完全平直,沒有任何變化,就像電子音一樣冰冷。連他們的面部表情也是如此,僵硬獃滯,似戴了張醜陋的金屬面具。

「他正被白鶴門追殺,拚命逃亡,就算有什麼秘密,也不會引起背後人注意。即便他反應過來也無所謂,入了我的局,就別想逃出來!」

女人盯著顧玙,目光偶爾閃動,道:「這等人往往謹慎小心,思維縝密,神魂堅韌。可越是如此,越會相信他們自己的判斷。當發生的一切都合情合理時,沒有人還會保持懷疑。」

「你的本事我自然相信,但我提醒你,我們還是有暴露的危險。」男人道。

「哼!做什麼事沒危險?今次機會難得,這人間太平太久,不適於我們生存。」

「……」

男人沉默片刻,道:「我還是那句話,若有什麼不妥,我會立即離開,你好自為之。」

說罷,男子原地消失。女人看向虛空,難得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,又看了看地上,揮手布下一層禁制。

汩汩!

空氣如流水般涌動,待水流停止,這間屋子也憑空消失在城市裡。

……

「陳越,我看你還能往哪兒逃?」

一座矮丘上,白鶴門長老率眾而立,冷冷看著下面的那個傢伙。顧玙已經沒力氣搭話,只給自己餵了一顆丹丸,抓緊時間恢複。

「陳越,你若識相就跟我們回去。」

「哈,跟你們回去,就能保住命么?我巴山派還不至於搖尾乞憐。」

顧玙嗤笑,黑劍一指,「甭廢話了,來吧!」

「不識好歹,殺了他!」

長老一揮手,十幾個人躍下矮丘,又將其團團圍住。

顧玙已是強弩之末,擋了幾招就搖搖晃晃,不多時便多了幾處傷口。他看著重重包圍,不禁心生絕望,隨後又是一愣——瞥見了站在外圍的沈婉婉。

她功力並不高,是怎麼追過來的?

這小姑娘性子可愛,通情達理,怎麼一下子變得如此乖戾?

對了,我與沈度分別之後,腦子好像有幾秒鐘變得很亂……

「她不是沈婉婉!」

顧玙意識通明,面色凜然,手中劍發揮到了生平極限,將眾人勉強逼退一步,跟著不顧受傷,斜身一衝,三兩步踏到沈婉婉跟前。

「救命!」

她大驚失色,眼瞅著一道黑光刺過來,卻避無可避。

噗哧!

黑劍狠狠刺入她的胸口,又從後背穿出,劍刃上滴血未沾。

「老妖婆,就知道是你搞的鬼!」

「你!」

沈婉婉的圓臉上露出莫大的驚恐,五官皺起,肌肉扭曲。她似乎想說點什麼,但沒等開口,整張臉就像迅速融化的蠟燭,一塊塊掉了下去,露出了本來面目。

那赫然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,正是周婆婆。

她的真身顯露,顧玙只覺意識恍惚,狠狠的抽離了一下,再看向四周。哪有什麼山林追兵,自己正站在上谷的街道上。

許是呆站了好久,過往的行人都報以奇怪的目光,彷彿看傻子一般。

「果然是幻術!」

顧玙吐出一口氣,隨即心裡一震,既是幻術,沈度應該沒死!

他不及多想,急匆匆抹身回追,很快到了真正的白鶴門駐地。

「陳師弟?你不是有事么?」

沈度和沈黎完好無缺的迎出來,一臉古怪,「我剛跟掌門稟報,你怎麼了?」

「沒事,沒事……」

顧玙上上下下的打量,忽地笑了起來,重複道:「沒事,沒事!」

「喂,你神經病吧?抽哪門子風啊?」沈黎也道。

「好了,不說這個,貴掌門怎麼說?」他問。

「已經派出人手,去調查那周婆婆下落。你既然來了,就安心在此等消息,今晚我們一醉方休!」

……

「唉,陳師弟也真是的,好端端的就跑了,連句招呼都不打,他不像這種人啊?」

小區活動室內,沈度還在唉聲嘆氣,似非常不解。

沈黎翻了個白眼,道:「他就是仗著自己名門大派,根本看不起咱們,你就別洗地了!」

「我覺得陳哥哥挺好的呀,還給我買好吃的。」

坐在一邊治療的沈婉婉也忽然插嘴,又對面前的一個老婦人道:「婆婆,那陳哥哥是我們剛認識的,說要來拜訪您,結果到活動室門口,突然就走了。」

「許是人家有事呢,沒來得及講……小黎,你也不要有偏見。」

老婦人頭髮花白,穿著身藍布褂子,慈眉善目,見而親切。沈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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