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三章 鳳凰山產業基地(下)

「喔喔喔……」

雞鳴聲聲,打破了小村莊的寧靜。

九月份的天還很長,太陽尚未升起,天光已經透亮。這個剛剛蘇醒的小村子,就在白城南面,名為太平庄。村民世代以務農為生,與北方的大多數鄉村一樣,不算貧瘠,也不算富裕,就這麼喘喘息息的活著。

高明德是土生土長的村裡人,今年五十多歲,年輕時也曾闖蕩過,後來落葉歸根。膝下有個兒子,在盛天落戶,還算孝順。

人一到了年紀,睡眠就變得很輕。他早早的就爬起來,先是手腳麻利的拌豬食,喂完了豬又餵雞,喂完雞又開始掃院子。

約莫七點多鐘,他才回屋煮了鍋麵條,算是早飯。

老頭飯量頗大,就著自家的黃瓜和大醬,一鍋麵呼嚕嚕的就下了肚。他一抹嘴巴頭子,穿戴利索,騎著一輛破自行車出了門。

壓著坑坑窪窪的土道,七拐八拐的出了村,然後往北,又上了一條柏油路。老頭蹬著車,目視前方,貌似精神專註,實際腦子裡在莫名走神。

他活了五十多歲,沒啥大本事,如果非要挑出一樣,那就是幹了二十年的釀酒手藝。

年輕的時候在外省酒廠,從學徒做起,慢慢熬成了正式工,又慢慢熬成了老師傅。錢賺的還行,可惜身體也累了病,不得不提前退休。

回鄉之後,他就遠離了那套手藝。本以為不再提起,誰成想在兩天前,一個姓曾的年輕人登門拜訪,說是辦了一家小酒廠,請自己過去指導指導。

瞧瞧,指導!這就是會說話的。

當然,光憑這個還不夠,等人家把一摞子月薪拍在桌上時,高明德才徹底動了心。

老頭不傻,全國的釀酒廠都沒有這個價,但他也不怕,一把年紀有啥可圖的?更何況兒子準備結婚,買房的錢還沒著落。

「哎,老高頭!」

他正騎著,忽聽背後有人叫喊,回頭一瞧,卻是同村的一個老傢伙,姓李。這位是祖傳的木匠手藝,十里八鄉的扛把子,正載著工具箱,滿面紅光。

「你去哪兒啊?」他問。

「去山北那邊,接了個大活,你猜多少?」李老頭得瑟道。

「我管你多少!」

「嘿嘿,這個數!」

李老頭比划了一下,見對方一臉淡定,頗有些自討沒趣,問:「哎,你去哪兒啊?」

「我也去那邊。」

高明德不願透露,便道:「哎我說,那邊是不是要搞開發區啊?這段就沒消停過。」

「管它搞什麼,咱們有錢賺才是正茬。」

倆人結伴同行,很快過了鳳凰集,再往北走三十里,眼前突現出一片小巧的工地。沒有塵土飛揚,機械轟鳴,反而顯得十分安靜。

工人也不少,但一瞧都是老把式,擱別處是大師傅,擱這純當小工用。

李老頭招呼一聲,自去尋找組織。高明德卻有點蒙,只約了大概地點,可究竟要去哪兒啊?

「您好,您就是高師傅吧?」

正此時,一個年輕人跑過來詢問。

「呃,對對。」

「等您好一會了,您工作的地方不在這兒,我帶您去。」

人家非常熱情,高明德不明所以,只能跟著對方。結果走了幾分鐘,總感覺不對,這是要上山啊!

「那個,我是來看酒廠的。」他小心提醒。

「是啊,就在上面,不算太高,二十分鐘就到了。」年輕人笑道。

沒辦法,老頭只得繼續前行。

果然,沒過多久就見前方出現一條岔路,往左面延伸開去。倆人左轉,拐過一小片樹林,就到了目的地。

那是一座小院子,三面林木環繞,山泉水匯成的溪流在門前流淌,清澈潺潺。地勢不高,約有七八十米的海拔。

「這是酒廠?」老頭一愣。

「我們規模不大,應該叫酒坊吧。」

倆人進了院,見四面大屋,空間寬敞,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聽到響動,跑出來迎接。

「這位是郭飛,以後就是您的徒弟。」

「師傅好,我在酒廠干過幾年,什麼都會一點,就是不太精通,請您多教導。」

他的態度很讓高明德滿意,點頭道:「好說,先看看設備。」

「好的,這邊請。」

說著,三人進到釀酒間。

老頭抬眼一瞧,立馬驚著了,這可是最傳統的釀酒設備,產量低,費時多,遂問:「你們成本太高了吧,能掙著錢么?」

「呵……」

年輕人沒應,笑道:「聽說高師傅精通固態釀法?」

「嗯,有過幾年經驗。」

「那太好了。我們主要釀白酒,原料是米糠,以後您多多費心。」

「只用米糠?那味道可一般啊。」老頭皺眉。

「暫時先這樣,以後還會有別的原料。」

「你是東家,你說的算。」

緊跟著,三人到各屋轉了轉,倉庫、酒窖、卧室、廚房、衛生間等等,一應俱全。尤其庫房裡的米糠和大米,老頭拈出一點搓了搓,心中愈發驚異。

這米好生古怪,到底是什麼酒坊?為毛要建在這種地方?

不提他的心理活動,三人逛了一圈,那年輕人仍挺著一張笑臉,道:「高師傅,如果您滿意的話,我們就把合同簽了。如果您不滿意,之前的那點錢就算辛苦費,我送您回去。」

「……」

高明德抿了抿嘴,終究抵不過現實壓力,咬牙道:「行,我簽了!」

「我也簽!」郭飛道。

「那好,我們的合同很簡單。」

年輕人摸出一紙文書,道:「三年期限,每月兩天假,一切保障福利全有……我們的要求就兩點,一是釀出好酒,二是,你們千萬要保密,不要對外透露。」

說到最後一點,他的表情忽然有些詭異,還帶著點神經兮兮的味道。

老頭文化不高,郭飛便把合同翻看了幾遍,奇道:「違約責任方面呢,你怎麼沒寫?」

「違約責任?嘿嘿,你們最好不要嘗試……」

年輕人咧開嘴,讓他們簽字蓋章,臨出門又叮囑一句:「記住,一定要保密。」

……

那傢伙走後,高明德就跟郭飛聊了聊。

郭飛是草河口的,遷移到白城,以前開過酒廠,後來染上賭癮,把積蓄和安置費輸個一乾二淨。現在老婆孩子都跑了,他算是幡然悔悟,重新做人。

他也不清楚啥情況,只知道待遇好,薪酬高,便來試試運氣。

高明德一聽,愈加發愁,吧嗒吧嗒抽了一袋土煙。最後想通了,愁也沒用,反正合約都簽了,那就干唄。

老頭是行動派,說來就來。

按照一般程序,釀酒之前要備好曲。酒麴分大麴和小曲,大麴用麥,小曲用米。既然原料是米糠,那自然制小曲。

過程很繁瑣,先把米粉碎、過篩,加水拌勻,在曲模中踩成曲坯。然後在曲房內鋪上稻皮,將曲坯運入房中排好。

上面先放一些蘆葦稈,再搭一層曲塊,再放一些蘆葦,一共能疊放三層。

到這裡,第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。接下來,便是將曲室封閉,溫度會逐漸上升,經過36-37小時,曲坯就能上霉。

然後是晾霉,起潮火,養曲,需要一周左右,曲坯才能正式出房。

高明德身帶病患,主要負責指導,郭飛也有經驗,乾的非常利落。不知不覺,就到了黃昏時分,夕陽殘照,層林盡染。

老頭搬了張藤椅,坐在溪水旁,看著四周風景,忽然覺著有些愜意。

唉,還是釀酒最爽快!餵豬餵雞什麼的,自己壓根就不喜歡。今天的活兒不錯,有信心能制出一批好曲,然後釀出幾鍋好酒。

高明德坐了一會,看看時間,便要約上郭飛一起回家。

他剛站起身,就聽耳邊傳來一句輕輕柔柔的問話,彷彿在虛空中驟然出現:

「咦,您就是釀酒師傅吧?」

「誰?」

老頭激靈一下,瞅了瞅左右,卻不見半個人影,「你是誰?」

「哈,我來給你送草藥的。」那聲音忽變,像有兩個人在講話。

噝!

高明德猛然抬頭,只見屋前那棵十幾米高的樹上,竟然坐著兩個小姑娘。年紀不大,皆是秀美脫俗,像極了兩隻吸收天地精華的山中精怪。

「……」

老頭連牙床都在打顫,一個字都講不出口。

「這個給您!」

就見稍大一點的姑娘摸出個陶罐,隨手一扔,那陶罐平平穩穩的落在地面,連點塵土都沒濺起來。

「裡面有一些草藥,可以加在酒麴里,您就分開釀。」

老頭見她態度親和,壯起膽子問:「你,你們到底是人是妖?」

「廢話,我們當然是人了……哎喲,你別心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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